雨是在后半夜停的。
吴广是被东晖的哭声惊醒的。不是那种饿了或冷了的哼唧,是尖利的、带着恐惧的哭嚎,像一把小刀子,划破了渡屋的沉寂。他猛地坐起身,只见柳素华正抱着女儿在地上来回踱步,脸色苍白得像纸。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张大哥还在昏迷,李二柱靠着墙打盹,那个卖草药的老头缩在柴草堆里,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刚才和吕雉分开后,他们没敢多耽搁,连夜赶回了渡屋,一路上大气都没敢喘。
“不知道。”柳素华的声音发颤,手不停地拍着东晖的背,“刚睡着没多久,突然就哭起来了,哄不好。”
东晖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闭得紧紧的,小手死死抓着柳素华的衣襟,哭得浑身发抖。吴广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不烧,也没出汗,不像是生病。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猜测。这几天孩子受的惊吓太多,夜里做噩梦也正常。
柳素华摇摇头,眼圈红了:“不像。你看她的脚。”
吴广低头看去,只见东晖的小脚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到了。划痕不深,没流血,但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哪来的?”他皱起眉头,渡屋里虽然乱,但没什么尖锐的东西。
柳素华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柴草堆的方向。吴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个卖草药的老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坐在柴草堆上,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树枝的尖端很锋利,像是刚被削过。他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直勾勾地盯着东晖,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吴广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把将柳素华和东晖拉到身后,握紧了手里的柴刀:“老头,你想干什么?”
老头没说话,只是慢慢举起手里的枯树枝,树枝尖端对着东晖,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说什么咒语。他的声音很轻,又很含糊,吴广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觉得那声音像蛇吐信子,让人头皮发麻。
“广哥,怎么了?”李二柱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站起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瞬间清醒了,“这老头……”
“别过来!”老头突然厉喝一声,声音嘶哑,完全不像之前那个虚弱的样子。他猛地站起来,虽然身形佝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凶悍,“谁都别过来!”
吴广这才发现,老头的眼睛不对劲。他的瞳孔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白,在昏暗中看起来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透着一股非人的疯狂。
“你到底是谁?”吴广沉声问,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老头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卖草药的,他的眼神,他的举止,都透着一股诡异。难道他是吕雉派来的?
“我是谁?”老头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黄黑的牙齿,“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吴广一愣,“我们欠你什么了?”
“欠了命!”老头突然提高声音,手里的枯树枝猛地指向张大哥,“他欠了我的命!你们都欠了我的命!”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是随时会炸开。吴广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淡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你认识张大哥?”吴广的心跳得更快了。这老头不仅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且还认识张大哥,这说明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老头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张大哥,眼神里充满了怨毒。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身,朝着门口跑去,嘴里大喊:“官差!官差!反贼在这里!”
吴广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一把将老头扑倒在地。李二柱反应也快,赶紧冲过来,死死按住老头的手脚。
“捂住他的嘴!”吴广低吼。要是让他把官差引来,所有人都得完蛋。
李二柱赶紧用破布堵住老头的嘴,老头还在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吴广,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怎么办?”李二柱满头大汗,“这老头是个疯子!”
吴广没说话,他看着老头脖子上的疤痕,突然想起了张大哥之前说过的话。张大哥说,他曾经在陈县参加过一次反秦的秘密集会,后来被叛徒出卖,集会的人几乎全被抓了,只有他侥幸逃了出来。难道这个老头,就是那次集会的幸存者?他把张大哥当成了叛徒?
“先把他绑起来。”吴广说,语气很沉重。他不想伤害一个可能也是受害者的人,但现在,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李二柱找来了绳子,把老头捆得结结实实,连嘴都捆上了,防止他再喊叫。老头躺在地上,不再挣扎,只是用那双疯狂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张大哥,一会儿看看吴广,看得人心里发毛。
东晖已经不哭了,只是紧紧抱着柳素华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怀里,浑身还在发抖。柳素华轻轻拍着她的背,脸色苍白,显然也被吓坏了。
“没事了,东晖,没事了。”她不停地安慰着女儿,声音却很虚。
吴广走到张大哥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好像退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大概是之前那个老头给的药起作用了。他把药拿出来,想再给张大哥敷一些,却发现药包里除了草药,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是用粗糙的麻纸做的,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吕雉要借项梁的刀,杀陈胜。”
吴广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纸条是谁放的?是那个老头?还是……吕雉?
如果是老头放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既然恨张大哥,按理说应该希望他们死才对。如果是吕雉放的,她又为什么要提醒他们?这难道又是她的算计?
“广哥,怎么了?”李二柱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走过来问。
吴广把纸条递给李二柱,李二柱看完,脸色也变得煞白:“这……这是真的吗?吕雉想杀陈大哥?”
“不知道。”吴广摇摇头,心里乱成一团麻,“但这绝非空穴来风。吕雉连一个村子的人都能算计,杀一个陈胜,对她来说恐怕也不算什么。”
他突然想起吕雉在渡口说的话:“下个月初三,是始皇帝出巡的日子。”她不仅想刺杀始皇帝,还想趁机除掉陈胜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一箭双雕,好狠毒的心思!
“那我们得赶紧通知陈大哥!”李二柱急得团团转,“还有项将军,不能让他被吕雉利用了!”
“怎么通知?”吴广苦笑,“我们连下相县都没到,不知道陈大哥在哪里,更不知道项将军的态度。而且,这纸条的真假还不知道,万一这是吕雉的圈套,我们贸然行动,只会死得更快。”
李二柱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柳素华抱着东晖走过来,轻声说:“或许……那个老头知道些什么。”
吴广和李二柱对视一眼,都觉得有道理。那个老头既然知道吕雉的计划,还把纸条藏在药包里,说明他对这一切有所了解。或许,他真的认识张大哥,甚至认识陈胜和项梁。
吴广走到老头身边,蹲下身,解开他嘴上的绳子,但没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老头,我知道你认识张大哥,也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吕雉要杀陈胜,还要利用项梁,一旦她得手,不仅我们会死,所有反秦的人都会死。”
老头狠狠地瞪着他,嘴里喘着粗气,没说话。
“我知道你恨张大哥,”吴广继续说,“但你应该也恨吕雉,恨秦朝。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应该联手才对。如果你告诉我真相,我可以保证,等事情结束,会给你一个交代,让张大哥跟你解释清楚当年的事。”
老头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似乎在挣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嘶哑地开口:“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当年要不是他贪生怕死,出卖了我们,我弟弟就不会死!我们三十多个人,就不会被活活勒死在监狱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泥垢,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我弟弟才十五岁啊!他还没娶媳妇,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就因为他张胜的出卖,死在了那暗无天日的监狱里!”
张胜?吴广心里一惊。张大哥的名字,难道叫张胜?
他回头看向张大哥,张大哥还在昏迷,但眉头却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痛苦的梦。
“你说张大哥叫张胜?”吴广问。
“不是他是谁!”老头怒吼,“当年在陈县,就是他提议集会的,也是他负责联络人的!可官府一来,他就第一个招供了,把我们所有人都卖了!”
吴广的心里沉了下去。如果老头说的是真的,那他们一直信任的张大哥,竟然是个叛徒?那他们之前的所有计划,岂不是都在官府的掌控之中?
“不可能!”李二柱突然喊道,“张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了反秦,差点死在战场上,怎么可能是叛徒?你肯定是记错了!”
“我记错?”老头冷笑,“我弟弟的尸体就在我面前被扔进油锅,我怎么可能记错?张胜右胳膊上有块月牙形的胎记,你敢说没有吗?”
吴广和李二柱同时看向张大哥的右胳膊。张大哥穿着衣服,看不清有没有胎记,但老头说得如此肯定,不像是编造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二柱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敬仰的张大哥是个叛徒。
吴广也感到一阵眩晕。如果张大哥真的是叛徒,那他们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里。吕雉的出现,老头的出现,可能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的。
“广哥,你看!”柳素华突然指着张大哥的胳膊,声音发紧。
吴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张大哥的右胳膊因为发烧而无意识地抽搐着,袖子被扯到了肘部,露出了胳膊上的皮肤。
在他的右胳膊上,果然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颜色很深,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李二柱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老头看到胎记,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嘴里大喊:“就是他!就是他!张胜!你这个叛徒!我要杀了你!”
吴广赶紧按住他,重新把他的嘴捆上。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张大哥是叛徒,这个消息像一颗炸雷,把他之前所有的认知都炸得粉碎。
他们该怎么办?杀了张胜报仇?还是放了他?或者……带着他一起走?
就在这时,张大哥突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看到吴广他们,虚弱地笑了笑:“我……我没死?”
没人说话。吴广、李二柱、柳素华,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张胜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看了看被捆在地上的老头,又看了看吴广手里的纸条,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这……这是……”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是他给你的。”吴广把纸条扔给他,声音冰冷,“他说,你是叛徒,出卖了陈县的兄弟,害死了他弟弟。”
张胜捡起纸条,手抖得厉害,看完之后,他突然惨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是叛徒?我是叛徒?哈哈哈……”
他的笑声凄厉,在寂静的渡屋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你笑什么?”吴广沉声问。
张胜止住笑,看向老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奈:“老哥哥,你恨我,我不怪你。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们。可我不是叛徒。”
“不是叛徒?”被捆着的老头虽然说不出话,但眼睛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我真的不是。”张胜挣扎着想坐起来,吴广扶了他一把。他靠在墙上,喘了口气,缓缓开口,“当年,官府突然包围了集会的地方,我们根本来不及反抗。他们抓了我,用我娘的命威胁我,让我招供。我没办法,只能……只能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名字,想先保住我娘的命,再找机会救你们。”
“可结果呢?”吴广问,“你娘保住了吗?他们得救了吗?”
张胜的脸色更加苍白,眼泪流了下来:“我娘……我娘在我招供的第二天,就被他们杀了。他们说,我招供不彻底,是在耍花样。那些被我供出来的兄弟,也都……都死了。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我娘……”
他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李二柱哽咽着问,“这些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解释有什么用?”张胜苦笑,“谁会信?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叛徒,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我只能隐姓埋名,跟着陈大哥反秦,想用这条命赎罪。可我知道,我赎不清……我欠了太多人的命……”
他看向被捆着的老头,眼神里充满了愧疚:“老哥哥,你的弟弟……我知道他。他是个好孩子,很勇敢,是我对不起他……如果你想报仇,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老头看着他,眼神复杂,不再是之前的怨毒,多了一丝迷茫和挣扎。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张胜压抑的哭声,和老头沉重的呼吸声。
吴广的心也乱如麻。张胜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假的。他确实背叛了兄弟,但也是被逼无奈,而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但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
在这乱世里,又有谁是纯粹的呢?吕雉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陈胜为了反秦聚集人马,项梁为了家族仇恨伺机而动,他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挣扎着,也都在伤害着别人。
或许,张胜只是他们中的一个缩影,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
“广哥,现在怎么办?”李二柱看着吴广,眼神里充满了依赖。他已经没了主意。
吴广深吸一口气,走到张胜身边,把他扶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先养好伤再说。”
然后,他走到老头身边,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但没解开他手上的绳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杀了他,你弟弟也活不过来。不如留着他,让他用剩下的命,为反秦做点事,也算是给你弟弟,给所有死去的兄弟一个交代。”
老头没说话,只是看着张胜,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东晖突然从柳素华怀里抬起头,对着老头说了一句:“爷爷,不哭。”
所有人都愣住了。
老头更是浑身一震,看向东晖。东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小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单纯和怜悯。她伸出小手,想去摸老头的脸。
老头的眼泪,突然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他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失去了太多的亲人,早已忘了眼泪是什么滋味。可此刻,被一个三岁孩子用如此纯净的眼神看着,听着她叫自己“爷爷”,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所有的怨恨、愤怒,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东晖的小脸,哽咽着说:“好孩子……好孩子……”
吴广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或许,仇恨可以世代相传,但善良和怜悯,也可以。东晖的一句话,比任何道理都管用,化解了积累多年的恩怨。
“老哥哥,对不起。”张胜也走到老头身边,深深鞠了一躬,“如果有来生,我一定报答你弟弟的恩情。”
老头摆摆手,擦了擦眼泪:“罢了,罢了。都过去了。吕雉要杀陈胜,这个消息是真的。我在陈县有个老朋友,是吕雉府里的仆人,他偷偷告诉我,吕雉已经派人去下相县了,想挑拨项梁和陈胜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
“什么?”吴广心里一惊,“她派了谁?”
“不知道。”老头摇摇头,“只知道是个很会说话的人,据说以前是个说客。”
吴广的眉头紧锁。吕雉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如果真让她挑拨成功,项梁和陈胜反目,反秦的力量就会大大削弱,她的刺杀计划就更容易得逞了。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下相县,阻止他们。”吴广说,语气坚定。
“可我们现在……”李二柱看了看张胜的伤,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恐怕来不及了。”
“来得及。”张胜突然说,“我知道一条近路,穿过前面的黑风口,可以比官道快两天到达下相县。只是那条路很险,有很多野兽,还有土匪。”
“险也要走。”吴广斩钉截铁地说,“总比让吕雉的阴谋得逞好。”
老头也点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虽然老了,但还能认认草药,治治小伤。”
吴广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柳素华和东晖,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张胜不是叛徒,老头也放下了仇恨,他们虽然经历了波折,但终究还是站在了一起。
或许,这就是反秦的意义。不仅仅是推翻秦朝,更是要让像他们这样受苦受难的人,能够放下仇恨,团结起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好,我们走。”吴广说。
柳素华把东晖抱得更紧了些,东晖伸出小手,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渡屋的破洞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条金色的带子。
“天亮了。”柳素华轻声说。
是啊,天亮了。吴广看着那缕阳光,心里充满了希望。不管前面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天还会亮,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有希望。
他扶着张胜,李二柱背着老头的草药箱,柳素华抱着东晖,一行人走出了渡屋。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泗水河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的波光,像一条银色的带子,蜿蜒向前。
他们朝着黑风口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
东晖在柳素华怀里,看着远方的朝阳,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像银铃一样,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动听。
或许,她还不懂什么是反秦,什么是仇恨,什么是阴谋。但她的笑声,却像是一个美好的预兆,预示着无论经历多少黑暗,光明总会到来。
吴广回头看了看女儿的笑脸,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心里充满了力量。
走下去,一定要走下去。为了东晖的笑声,为了柳素华的安宁,为了张胜的赎罪,为了老头的释怀,也为了那些还在受苦的百姓。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在这乱世里,拼出一个天亮。
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光中,只留下那间破旧的渡屋,静静地立在泗水河湾,见证着这一切的开始。而在他们身后,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吕雉的使者,或许已经踏上了前往下相县的路,一场新的阴谋,即将拉开序幕。但此刻的吴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