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沈家。
沈时鸢一进府门,没理会门口的一片狼藉,径直回了沈老夫人的寿安堂。
沈老夫人房里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一群人。
沈时鸢费力地挤到祖母床前,却看见祖母躺在床上,紧闭着眼,唇色乌青。
她忙问道面色不悦的沈父：祖母怎么了
沈父怒喝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当街和晋王拉扯,刚才又来了一群妇人在门口闹事,冲撞了老夫人。
沈时鸢无从辩解,只能跪在祖母床前,轻轻抚着她的白发。
大夫正在搭脉,却始终紧蹙着眉。
沈时鸢急忙询问：大夫,祖母她怎么样
大夫收了脉枕,摇了摇头：这次是气急攻心,但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何时能醒来,老夫也无可奈何。
沈时鸢脑海哐当一声,不敢置信的僵在原地。
此后几天,她始终守在祖母身边,旁的一切都不再关心。
这天,春秀端了热水和帕子回来,面色有些不忿。
沈时鸢亲自拧了帕子,仔细地给祖母擦拭身子,看了一眼心气不顺的春秀,问了一嘴：怎么了又是谁给你这个小丫头气受了
春秀被问的愣住,对上沈时鸢探究的眼神,抿了抿嘴,乖巧地在她身旁蹲下。
小姐,他们都说你,说你装模作样,是想着老夫人的那点子嫁妆。
二小姐更是在老爷夫人面前说你,说你狐媚。
还说你不检点,既和温少爷又和王爷......
春秀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小心地看着沈时鸢的脸色。
却发现沈时鸢没有半点气愤,只是平静地递过帕子：随他们说去吧,我现在只想着祖母能醒来。
沈时鸢神色黯然,手抚过祖母安详而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
春秀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将东西收拾好,寻了个话头安慰沈时鸢：前几日,听说京中来了个神医,那神医脾气古怪,不轻易出诊,老爷让人重金去请了好几次,都不愿意来府上。
没等春秀说完,沈时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提着裙子就往外走：我去求他！
谁知一出门,就又看见那群妇人。
为首的那人一挑眉,带刺的话又脱口而出：小荡妇舍得出门了穿得花枝招展,是要去找温少爷还是晋王啊
春秀也毫不客气地呛回去：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这样说我家小姐
那妇人气不过,竟然扬起了手,身后的几人也一齐动手。
沈时鸢蹙着眉,躲闪不及,眼看着那一巴掌就要落在她脸上。
她忽地被一个强硬有力的手臂揽在怀中,耳边响起了妇人凄厉的哀嚎。
随后,温祁年冰冷的警告声响起：你们是收了什么好处要在这欺辱沈时鸢,再多嘴小心你们的舌头！
几人气势短了一截,乌泱泱地又散开。
沈时鸢惊讶地抬头看着温祁年,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温祁年注意到她的视线,温声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呢。
沈时鸢心底泛起一阵暖意,正要开口。
却被身后的娇柔的声音打断：祈年哥,你来了
沈时鸢回过身,看见沈宁嫣含羞带怯地穿了一身红衣,上面成双成对的鸳鸯像是对她的讽刺。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温祁年眼底的惊艳,心里涌起一股酸涩。
沈宁嫣看见沈时鸢,声音娇滴滴的：长姐也在,是要出门吗
沈时鸢嗯了一声算作回复。
沈宁嫣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今日是上巳节,我和祈年哥要去泛舟游湖,就先走了。
男女情投意合,上巳游湖定情。
沈时鸢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发疼,目光却逐渐变得平静：你要去
温祁年脸色有些尴尬：她小孩子心性,我就陪她这一日。
她的病刚好,需要我陪她游湖,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终日忧心祖母,又刚刚被人欺辱,与她有婚约的心上人却想着和别人游湖。
他明知他的举动,无疑又要让沈时鸢的处境更加艰难,却还是那样做了。
一句话,让沈时鸢如梦初醒,也不多做挽留。
沈宁嫣挽上温祁年的手,扯着他往外走,温祁年几次回头,却也没停住步子。
两人身影逐渐走远,沈时鸢再也撑不住,脆弱袭上来,眼眶通红。
春秀适时将她扶住,想要劝慰。
只听见沈时鸢呢喃一句：祈年,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