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时鸢收回视线,循着路到了那神医所在的仁安堂。
仁安堂。
那神医身着一袭天青色素雅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的宽带,宽带上挂着一些小巧的医具和药囊。
行走间,药囊轻轻摇曳,有一股淡淡草药香气,沈时鸢原本的急躁竟被抚平。
沈时鸢缓过神来,定睛看向这位神医,却觉得有些眼熟。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将自己的身份言明:鄙人董行舟,是祈年多年好友,你我曾经在温家宴席上见过。
沈时鸢来不及将这人和脑海中的某个人对上号,只觉得祖母有救了。
不顾礼数,拉着人想往外走:既然是旧相识,我祖母病重,只有你能救她了。
董行舟却挣脱她的手,笑容有些乖张:人我自然能救,可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还请沈大小姐解答。
沈时鸢连声应下:好。
董行舟绕到药柜前,一边抓着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昨日我在温家小坐,温老夫人说沈家递了退婚书,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准我出诊。
祈年只说过他和沈家有婚约,我一直以为是同那个娇气的沈宁嫣,却没想到是你。
沈时鸢压下眼底的暗淡,淡淡地回一句:是我,我写了退婚书,只是我相信你医者仁心......
董行舟抬了抬手,阻止了她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好心,温夫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是不会违背她的话的,请回吧。
沈时鸢还想再说,却看见他身后院子里安静晒药的一个壮汉就要走过来,又噤了声。
董行舟继续劝道:前些日子,沈宁嫣不过是受了轻伤,温祁年就求了我去,他开口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若是祈年出面,我自然也能去温家出诊了。
沈时鸢的心传来一阵阵钝痛,捏紧了帕子,心底的涩意压不住:他和宁嫣去游湖了。
董行舟有些讶异:今日可是上巳节,他不应该和你一起吗
沈时鸢面色泛着苦,没再说话,手上却被悄悄递上一帖药方。
她感激地看了董行舟一眼,心里却暗自思忖,她和温祁年的关系确实应该有一个了断。
湖边。
温祁年心不在焉地看着身侧的沈宁嫣,她笑容明艳,比发间的芍药还要娇媚。
察觉到他的视线,眼睛发亮地拉上他的衣角:祈年哥,我想要那个手镯!
他顺着她的劲往前走,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都满脸甜蜜,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了沈时鸢。
她为何从来不会将对他的喜欢表现出来一点
他自然清楚上巳节是什么日子,他都已经主动到沈家门口了,她沈时鸢却还是没想过要邀他出行。
她甚至不肯服软开口求他一句。
那日沈时鸢和元褚翊两人相拥的情景又在他脑海中出现。
连日来关于沈时鸢和晋王的风流情事似乎快将他的理智灼烧。
温祁年感觉心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
他挣开沈宁嫣的手,长舒一口气:我去看看你姐姐。
温祁年转身离开,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宁嫣眼底的恨意。
......
另一边,沈时鸢得了药方,去别的医馆抓了药,又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嘱咐春秀去煎药,自己回了寿安堂,却看见元褚翊在祖母屋内。
她忘了行礼,直接问道:晋王怎么在这
元褚翊看着她,淡淡说:我听说沈老夫人昏迷不醒,带了太医来替老夫人诊治。
沈时鸢有些局促,规矩地行礼:多谢。
太医收了脉枕,在几处穴位施了几针,起身回道:殿下,沈小姐,不消半刻,老夫人就能醒了。
沈时鸢有些感激地看向元褚翊,话都说不明白:多谢,多谢晋王!
元褚翊像是被她的话逗笑,嘴角弯了弯:老夫人无事,我也便安心了。
亲自将人送出去,正要回房,手臂却被突然出现的温祁年扯住。
他毫不客气地怒声问道:我说你为什么退婚,果然是和晋王有了私情!
沈时鸢脸色一变,被他的话刺中:温祁年,你在说什么!
温祁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梗着脖子不愿意道歉。
两人僵持之际,春秀在一旁弱弱开口:小姐,老夫人醒了。
沈时鸢惊喜,鼻尖涌上一股酸涩,手上用劲,挣开温祁年的手,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床边,扑进沈老夫人怀里:祖母!
沈老夫人脸色依旧不好,却还是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时鸢,祖母没事了。
等再看向不远处的温祁年时,脸色冷下来:祈年,我怎么听说你又和宁嫣去游湖了
沈时鸢坐直了身子,看向一旁有些心虚的春秀,没说话。
沈老夫人握住了沈时鸢的手,语气严厉:退婚书我已经送去了温家,旁的事我都不管你,只是你不能伤害到我的时鸢。
温祁年少见的有些慌乱,急忙解释:我不退婚,我爱的人只有时鸢,我已经和父亲,母亲商量过了,三日后就和时鸢成亲!
时鸢,我心悦的人只有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行不行
沈时鸢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眼,正好撞进温祁年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柔情。
沈时鸢心口一窒,又松了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