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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寻洲接过玉佩,上面还残留着赵忍冬的温度。
他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他跪在雪地里求母亲同意把这传家宝给赵忍冬当定情信物的情景。
那时候的赵忍冬把这块玉佩放在心口的位置,红着眼眶承诺。
说她会好好保存,将来留给孩子,传一辈子。
可现在.....
忍冬,我的忍冬......
他放在心上一辈子的人,被他强迫着,在冰水里一遍一遍的洗衣服床单,冻到手指皲裂。
他终于意识到刘婶说的是哪一晚。
白天忍冬刚被他那样委屈,回家又看到他和许含霜颠鸾倒凤。
孟寻洲想到这里,只觉得无法呼吸。
他狠狠的锤了自己的头,恨不能杀了那时候的自己。
刘婶。他声音嘶哑,忍冬她...走之前说什么了吗
说了。刘婶冷冷地看着他,她说祝你和许医生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孟寻洲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撞翻了桌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声中,他和赵忍冬的合影静静躺在一地碎片里,少女笑容明媚,少年眼神温柔,仿佛在嘲笑他现在的一败涂地。
刘婶看着眼前痛苦的男人,只能长叹一声:
小孟,你和忍冬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金童玉女。
这些年你在外面打仗,小赵在村里,一句闲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别的男人。
多少人要给忍冬说亲,她扛着村里人的流言蜚语,就这么苦苦守着你。
很多晚上,有那些二流子翻墙敲忍冬的房门,忍冬害怕的连出门上厕所都不敢。
这些年她有多苦,本以为守得云开见,没想到你.....哎.....
孟寻洲听着,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忍冬从未跟我说过。
我竟不知,忍冬过得居然这样艰难。
刘婶摇摇头,这些都不重要了,小孟,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刘婶离开。
只留下孟寻洲站在那里,孑立了许久许久。
当天夜里,孟寻洲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将翡翠观音和那张边疆介绍信小心收进贴身的衣袋。天蒙蒙亮时,他悄悄离开了小河村,向着北方,向着那个他伤害最深的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火车轰鸣着驶过广袤的平原,孟寻洲靠在窗边,手中紧握着赵忍冬留下的玉佩。
窗外,初升的太阳将天空染成血红色,就像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忍冬,等我......他在心里默默发誓,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
边疆的风裹挟着砂砾,刮得人脸生疼。
赵忍冬将头巾又裹紧了些,背着药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戈壁滩上。
远处,建设兵团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赵医生!三号帐篷有个战士发高烧!一个年轻的小战士气喘吁吁地跑来。
赵忍冬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来到边疆三个月,她已经习惯了这里艰苦的环境和繁忙的工作。
每当累到极致时,她就想起前世临死前孟寻洲冷漠的眼神——那比边疆最冷的风还要刺骨。
帐篷里,生病的战士脸色通红,嘴唇干裂。
赵忍冬熟练地检查、配药,动作干净利落。
她没注意到,帐篷外一个风尘仆仆的高大身影已经站了很久。
忍冬。
这个声音让赵忍冬手中的针筒差点掉落。
她缓缓转身,看到了那个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男人。
孟寻洲瘦了很多,脸上新添的伤疤还未完全愈合,军装沾满尘土。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翡翠玉佩,指节发白。
你来干什么赵忍冬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孟寻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来找你。
帐篷里的战士识趣地退了出去。
赵忍冬继续整理药品,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孟团长认错人了吧您的未婚妻应该在华都。
我没有未婚妻!孟寻洲突然提高了声音,
忍冬,我全都知道了!许含霜和她父亲设计陷害你,那些蛇、那些伤...还有......他的声音哽咽了,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
赵忍冬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孟寻洲,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只求你不要打扰。
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
过不去!孟寻洲猛地跪在地上,这个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泪流满面,是我信了许含霜的话,也是我亲手把你推远,我对不起你。
赵忍冬终于转过身来,眼神却比边疆的雪还要冷:孟寻洲,你走吧。前世的事我已经放下了,这一世我只想为自己而活。
前世孟寻洲困惑地抬头。
赵忍冬意识到失言,摇摇头:总之,我们已经结束了。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孟寻洲还想说什么,帐篷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赵医生,药品清点好了吗指挥部等着要报表。
一个穿着工装的高挑男子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眉目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儒雅而干练。
看到跪在地上的孟寻洲,他明显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