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时,他正在给新写的旋律配和弦。
指尖悬在琴键上,突如其来的震动让他指尖一偏,弹出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小石子,他瞬间绷紧了背,花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自已的手机在响。
屏幕上跳动着“小李”两个字,后面跟着括号备注:星芒娱乐经纪人。
原主的通讯录很干净,除了家人,就只有公司几个必须联系的人。林默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半分钟,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他怕打电话。
前世的林默虽然不算社牛,但正常沟通没问题。可这具身L的社恐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每次接陌生电话,都会心跳加速,说话打结,严重时甚至会手抖。这三天他全靠微信文字沟通,连张姐都是当面跟他说话的。
手机震动停了,屏幕暗下去。林默松了口气,刚想把手机塞回兜里,它又震动起来,还是小李。
看来是有急事。
林默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把手机举到耳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喂……”
“是林默老师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带着点雀跃,“我是经纪人小李啊!张姐跟你提过的,负责对接你的作品!”
“李、李哥好……”林默的舌头开始打结,下意识地抠着钢琴边缘的木纹。
“别叫李哥,叫我小李就行!”对方很自来熟,语气轻快得像踩着音符,“我听张姐说你写了首民谣?能不能发我听听?我们家艺人最近正好缺一首这种风格的歌!”
林默愣了愣。他没想到那首随手写的歌真的会被用上。
“可、可以……”他连忙说,“我、我怎么发给你?”
“微信吧微信吧!我加你了,你通过一下!”小李语速很快,却没给人压迫感,“对了林默老师,你有笔名吗?发歌的时侯要用的。”
笔名?
林默看着窗外。楼下车水马龙,阳光穿过玻璃,在钢琴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他不想用自已的名字,太扎眼,他只想躲在幕后,像一粒沉默的尘埃。
“叫、叫‘默’吧……”他轻声说。
“默?”小李在那头重复了一遍,“沉默的默?挺好听的啊!跟你人一样,安安静静的。行,就用这个!”
挂了电话,林默的手心全是汗。他点开微信,通过了小李的好友请求,然后找到存在手机里的demo,犹豫了一下,点了发送。
这首歌很简单,只有钢琴伴奏,是他昨天晚上趁着录音室没人,自已弹唱录下来的。没有后期处理,甚至能听到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他有点忐忑,怕太粗糙,怕不符合这个世界的审美。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小李发来的:【收到!我马上去听!】
林默把手机放在谱架上,视线却没法集中在琴键上。他坐下又站起来,走到窗边又走回来,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五分钟后,小李的消息弹了出来,是一串感叹号:【卧槽!这旋律绝了!歌词也太戳人了吧!“风穿过巷口,带走了夏天的尾巴”——这写的是什么神仙句子啊!】
林默看着屏幕,脸颊微微发烫。这句歌词其实是他前世住的那条老巷的写照,没想到会被喜欢。
【我家艺人肯定喜欢!】小李又发来一条,【林默老师,你太厉害了吧!新人能写出这种水平的歌,绝了!】
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林默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回了个:【谢谢。】
【谢什么呀,是你写得好!】小李秒回,【我现在就去找艺人听,等我好消息!对了,你别紧张,就算这次用不上,下次还有机会!不过我觉得这歌必火!】
林默看着“别紧张”三个字,心里暖烘烘的。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人好像都很温柔,张姐是,顾晏辰是,连这个只通过一次电话的小李也是。
他重新坐到钢琴前,指尖落在琴键上,刚才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新的旋律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不是民谣,带着点轻快的节奏,像阳光落在水面上的样子。
不知不觉,夕阳西下,录音室里渐渐暗下来。林默打开台灯,暖黄的光线洒在琴键上,给他圈出一个小小的安全区。
手机又响了,还是小李。
“林默老师!成了成了!”小李的声音比刚才更激动,“我家艺人听完当场就说要唱!下周就进棚录音!到时侯可能需要你去盯一下编曲,没问题吧?”
林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去录音棚?还要和歌手见面?
“我、我……”他紧张起来,想拒绝,又觉得不妥。
小李像是猜到了他的顾虑,连忙说:“不用你跟艺人多说话!就听听编曲合不合适,提提意见就行!实在不行,你在外面听着,我帮你传话也行!”
林默松了口气:“那、那可以……”
“太好了!”小李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把时间地点发你微信上!林默老师,等这首歌火了,你就等着被抢吧!”
挂了电话,林默看着窗外的晚霞,突然觉得有点不真实。穿越过来才几天,他居然真的要拥有自已的第一首发表的歌了。
他拿出顾晏辰给的那本空白乐谱,翻开第一页,提笔写下“默”字。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浅浅的痕迹,像在这个世界落下的第一个脚印。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公司附近的“老地方面馆”不错,牛肉面加蛋,适合加班的时侯吃。】
没有署名。
林默看着这条短信,突然想起顾晏辰那双平静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回了个“谢谢”,然后把号码存进通讯录,备注是“顾总”。
放下手机,他重新看向钢琴,指尖落下,弹出一段新的旋律。这次的旋律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