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莫非道士做了皇帝? > 第五章 青词暗战,
西苑的晨露还凝在竹叶上时,郭敬伟已在丹房忙了近一个时辰。案上摆着几排陶瓶,分别装着研磨好的薄荷粉、艾草灰、茯苓末,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苦气。他正将当归与黄芪按比例混合,准备制成补气的药包,黄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陛下,内阁递了牌子,说有要事请示。还有……严首辅新写了青词,让奴才一并呈上来。”黄锦将一个紫檀木托盘奉上,上面放着几本奏折和一卷黄绸包裹的青词。
郭敬伟擦了擦手上的药粉,先拿起青词。展开一看,字迹依旧工整华丽,但内容却与上次不通——开篇虽仍有“陛下圣德感天”之类的颂词,中间却加了“山东蝗灾已遣官赈灾,流民渐安”“畿辅水利动工,预计秋收前可毕”等语,末尾还特意提了“臣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辅星明亮,此乃贤臣辅佐之兆”。
“哦?严嵩倒学会听话了。”郭敬伟指尖点在“贤臣辅佐”四字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哪里是写青词,分明是在试探他对徐阶查案的态度。
“黄锦,”他扬声道,“取支朱砂笔来。”
黄锦连忙奉上。郭敬伟提笔在青词末尾批道:“蝗灾虽赈,然百姓元气未复;水利虽兴,需防官吏中饱。辅星明亮,更需去其尘埃,方不碍星光。”
短短数语,既肯定了严嵩提及民生的转变,又敲打他要严查赈灾与水利中的贪腐,最后那句“去其尘埃”,更是直指严党盘踞的吏治问题。
黄锦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咋舌。陛下这批复,字字都在道上,既没丢了“修道”的架子,又把朝政点拨得明明白白,比之前那些只说“知道了”的朱批厉害多了。
“青词发回去,让严嵩好生L会。”郭敬伟将青词放回托盘,“奏折留下,你去告诉内阁,午时过来听旨。”
黄锦刚要走,又被郭敬伟叫住:“上次让太医院配的养生茶,怎么样了?”
“回陛下,太医按您给的方子配了,说是用枸杞、菊花、决明子泡的,能清肝明目。”黄锦答道,“只是……宫里的公公们都说,陛下如今不炼仙丹改喝粗茶,倒比以前接地气了。”
“接地气才好,”郭敬伟拿起一个药包,放在鼻尖轻嗅,“总比天天喝铅汞汤强。你让人把这茶包分下去,各宫都送些,就说是朕赐的‘清目茶’,让他们少看点不该看的,少听点不该听的。”
黄锦心里一凛。陛下这哪是赐茶?分明是在警告宫里人别乱嚼舌根,更别给严嵩当耳目。他连忙应道:“奴才这就去办。”
待黄锦走后,郭敬伟拿起奏折翻看。头一本是徐阶的密折,说已查实工部侍郎赵文华吞没河道工程款三万两,证据确凿,只是赵文华是严嵩的干儿子,怕处置时遇到阻力。
“赵文华……”郭敬伟想起这人,原主记忆里,他最会拍严嵩马屁,还总以“监工”为名四处搜刮。他提笔在折上批:“着徐阶会通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不必避讳,按律处置。”
第二本是户部奏报,说北方边军冬衣短缺,请求拨款赶制。郭敬伟皱眉,军饷刚发下去,冬衣又出了问题,这背后怕是又有猫腻。他批道:“让巡按御史彻查冬衣款项去向,三日内向朕回报。”
正看着,忽闻丹房外传来轻微的争执声。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陛下允我随时禀报查案进展,为何拦我?”
是徐阶的声音。郭敬伟扬声道:“让徐大人进来。”
徐阶快步走进来,身上的官袍沾了些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他见郭敬伟正站在药柜前整理药材,连忙躬身:“臣徐阶,参见陛下。”
“查得如何了?”郭敬伟头也不抬,将一味晒干的薄荷放进陶罐。
“回陛下,赵文华一案已查清,他不仅吞没工程款,还将其中一半送进了严府。”徐阶从袖中取出账册,“这是臣找到的收支明细,请陛下过目。”
郭敬伟接过账册,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赵文华与严府的往来,数额之大,连他都有些心惊。原主沉迷修道,竟让这些蛀虫蛀空了国库。
“严嵩知道你查到这些了?”他问。
“应该知道了,”徐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臣今早去大理寺调卷宗时,见严府的人在门外徘徊。还有……臣收到消息,严首辅昨晚去了方皇后的母家,似在密谋什么。”
郭敬伟动作一顿。方皇后?那个借着宫变除掉端妃、宁嫔的女人,竟还想跟严嵩勾结?他将账册合上,放在案上:“皇后那边,朕自有处置。你只管把案子审清,别让赵文华翻供。”
“臣遵旨。”徐阶顿了顿,又道,“陛下,严嵩在朝中经营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此次动赵文华,怕是会引来他们反扑,您……”
“反扑?”郭敬伟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那罐薄荷,“徐爱卿,你说这薄荷,为何能驱蚊虫?”
徐阶一愣,答道:“因其性辛凉,蚊虫不喜。”
“正是,”郭敬伟点头,“万物皆有其性,害虫怕良药,奸佞怕民心。严嵩党羽虽多,可百姓的眼睛是亮的。你把赵文华的罪证抄录多份,张贴在城门口,让天下人都看看,这就是严首辅提拔的‘贤臣’。”
他将薄荷罐塞到徐阶手里:“去吧,该清的‘蚊虫’,就得用点‘猛药’。”
徐阶握着冰凉的陶罐,忽然明白了陛下的用意。这哪里是谈草药,分明是教他以民意为刃,撕开严党的伪装。他躬身一拜:“臣明白了!谢陛下赐教!”
徐阶走后,郭敬伟看着案上的账册,又看了看窗外摇曳的竹林。阳光透过叶隙落在账册上,将那些墨迹照得越发清晰。他知道,动了赵文华,就等于捅了严嵩的马蜂窝,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了。
但他并不担心。师父说过,“道在顺逆之间”,顺境修心,逆境炼志。这西苑的晨雾虽浓,终会被阳光驱散。他拿起那个补气的药包,轻轻系好,标签上写着三个字:“固本散”。
治国如养身,先固其本,方能御外邪。这“本”,便是民心,是吏治,是这万里江山的根基。
午时,内阁大臣齐聚西苑偏殿。郭敬伟穿着素色道袍,坐在铺着蒲团的椅子上,将批复好的奏折一一发下。说到赵文华一案时,他特意看了严嵩一眼,见其脸色发白,却强作镇定,心里便有了数。
散朝后,严嵩捧着那份批了朱砂的青词,手指微微颤抖。“去其尘埃……”他低声念着,忽然明白了,这位西苑修道的陛下,眼里看得比谁都清楚。这盘棋,怕是越来越难下了。
而永寿宫的丹房里,郭敬伟正将新制的药包分装成小袋。黄锦进来禀报,说各宫领了“清目茶”后,都安分了许多,连严府派来的眼线也收敛了。
“知道了,”郭敬伟将一袋药包递给黄锦,“这个你拿去,每日泡水喝,补补气血。跟着朕,以后有的是硬仗要打。”
黄锦接过药包,只觉得这草木香气里,藏着一种比仙丹更让人安心的力量。他低头应道:“奴才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