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随行的太医替她把了脉。
可太医说林婉儿积郁成疾,心脉已损。
恐怕活不过三十岁。
回府时正值暮色四合,谢昭楠立在庭院里。
我去丞相府的事情,他多半已经知道了。
可面对我时,他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
只是淡淡说了句:"给公主请安,公主早些歇息。"就转身又回了书房。
"谢昭楠,三天后,花灯节,你陪我去。"我一改常态,用近乎命令的语气。
他的背影微怔:"是,公主。"
虽距上次花灯已过七年。
但再次走在长街上,我还是被大梁的繁华所震撼。
我停在七年前那个花灯摊前。
老妪的银发又添了几缕。
"姑娘,来看花灯啊。"
我仍旧选了那盏镶着红宝石的兔子灯。
谢昭楠跟在身后,付了一锭银子。
我提起灯,火光清晰的照亮了彼此的脸。
"你觉得这盏灯如何?"
他眸光微动,竟真的走近细看。
"臣觉得......做工甚好。"
我轻笑出声:"七年前,你也是这样盯着我的花灯。"
"那晚,你是想也为婉儿买一盏对吗?"
听到婉儿的名字,谢昭楠身体一怔。
眉头一皱,但随即还是像从前那样恭敬的说。
"公主放心,我既与公主成亲便不会做出任何逾矩之事,令公主蒙羞。"
纵然心里已经预设好了最不愿意听的答案。
可当我亲耳听见谢昭楠说出口的那一刻,还是心痛万分。
"谢昭楠,你......哪怕有一分爱过我吗?"我盯着他的脸,想窥探几分真心。
梁王勤政爱民,公主天真善良。
大梁国人人都爱戴公主。
"那你呢?"我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我和万民一样,也爱戴公主。"
他说的是爱戴,不是爱。
"我竟会错意这么多年。"我后退一步,将兔灯转身送给了旁边的小孩。
"太医说林婉儿心脉受损,已经时日无多。"
听到我说的话,他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半晌过后,他才发觉已经失态。
"我会向父皇请旨和离。"
夜风将悬挂的花灯吹的左右摇摆,也吹走了我的最后一丝执念。
"公主......"我打断他,"别再辜负她了。"
人群突然爆发一阵欢呼。
漫天烟花在头顶炸开。
我听见谢昭楠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了句:"谢谢公主成全。"
我装作没听见,仰头看着璀璨的烟火。
烟花虽美,转瞬即逝。
回宫那日,父皇派了玉撵来接我。
我攥紧手中的合离书,离开了困了我和谢朝楠七年的定远侯府。
从此他是戍边大将,我是深宫内的公主,再不相干。
北疆数个小国联盟,战事又起。
谢昭楠一身戎装,主动请缨,远赴边关驻守。
父皇同意了他的请求。
跪在地上的他抬起头,目光坦然。
"臣这一去,再也不回来了......望陛下保重龙体。"
他离开那日,我登上城墙。
风雪中,他温柔的扶着林婉儿上了马车。
她裹着一件狐裘大衣,消瘦的身体仿佛马上要倒下。
但脸上不像我见她那般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