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二王逆案平息
端王此番携带甲士入宫,名义上是奉周太后懿旨守卫温歧、擒拿温歱,说来光明正大得很,带来的人手自然不少,不比恭王谋反是仓促之间派小部分禁军在敬德宫设伏,也不像温歧有意钓鱼只安排了少数暗卫。
如此一来,温歧无疑处境危险。
好在他却临危不乱,看向有些茫然不知是否应该配合端王的罗锋亲信们,高声说道：诸位禁军,适才反王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他欲斩杀恭王给其扣上弑君的罪名,可恭王谋逆总得有同党,尔等不妨想想,若朕不幸身死,反王要给太后和天下臣民一个交代的话,他会让谁来做替罪羊。
这……
禁军们面面相觑,盛老板则俯身到罗锋耳边轻笑：罗大人,你作为反王弑君计划的执行者,知晓他的大部分恶行,你觉得他会留你一条生路么
罗锋浑身一颤,顿时明白过来,连忙问道：我此时迷途知返,还能戴罪立功否
这就要看天意了。
盛老板捆了罗锋,打晕温歱,提剑去和端王搏斗,罗锋咬牙思索一番,终于大喝道：兄弟们,反王谋逆,罪该万死,我等不可助纣为虐,当襄助陛下抵抗贼子！
有了罗锋这话,禁军们终于做出决定,回身阻拦端王一党,他们手持温歱通过青龙帮和四海商会收集的乌兹钢兵刃,对付同样有利器在手的暗卫不占优势,可如今反戈一击,却是给反贼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蠢货！你们谋逆已成事实,只有跟着本王一条路走到底才有几分生机,现在你们这是犯什么蠢！
乌兹钢打造的兵器数量少且大犯国朝法禁,端王这些年隐藏幕后,意欲旁观兄弟相残,坐收渔翁之利,为了不提前暴露自己,始终未曾染指此物,谁知眼下到了关键时刻,居然反受其害,真是让他大为光火,当即怒斥禁军。
禁军将士们,尔等世受皇恩,祖祖辈辈都是我大楚的不贰忠臣,今日之事亦不过为奸人所惑,朕在此承诺,尔等若能痛改前非,朕定从轻发落！
温歧内心有自己的道德底线,还说不出既往不咎这般瞎话,但大楚立鼎多年,帝王天威已经深入人心,禁军将士并不傻,端王的所作所为明摆着是要牺牲他们洗白自己,如今也只有奋力守护温歧,才有前路可言。
端王眼看动摇不了禁军,索性不再白费力气,专心对付盛老板,准备尽快解决这块碍脚石,亲手送温歧温歱两兄弟上路,到那时士气一散希望破灭,暗卫和禁军都只能绝望等死。
温歧被众暗卫护在身后,只见号称帝国猛虎的皇叔宝刀未老,连盛老板在他手底下都讨不到好,隐隐落于下风。
而且端王人马颇多,又皆为军中精锐,哪怕暗卫和禁军联手抵挡仍有不敌之迹象,温歧心知形势不妙,不动声色间将手探入了宽大的衣袖当中。
他袖中藏有一架小型机关弓弩,弩箭早已安置妥当,只要将其取出来轻轻一按就可以完成发射,取人性命。
这本是温歧担忧反贼势大,特意为自己留的防身武器,对付恭王自然用不上,但如今端王掺和进来,它却能够派上用场。
只是如今这情势,小型弩箭威力虽大,可却只有一击之力,非要找准机会一举射杀端王,才能彻底终结这场乱局。
所以温歧沉住气,并未轻易暴露这张底牌,双眼紧紧盯着和盛老板缠斗的端王,只待他露出破绽便对其一击毙命。
当是时,敬德宫中喊杀声震天,兵戈相击、血肉横飞,温歧一方节节败退,反贼渐成合围之势,盛老板也被端王的大戟逼得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温歧的手暗暗向弓弩探去,却忽闻一声暴喝：反贼端王,休要猖狂！
秦老匹夫
端王浓眉紧皱,横戟一挡拦住盛老板,抽空回头看去,只见贤妃秦依瑟的父亲秦大柱国率兵赶至,这猛将甚至一马当先,霎时赶至近前,手握一把长枪翻身下马,端王只觉寒芒先到,随后便是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他以一敌二,终于显露败相。
兵器刺入人体的残忍声响不断传来,端王情知大势已去,大吼一声挑开秦大柱国的长枪,又抬腿踹向盛老板将其逼退。
好不容易抽出手来,端王本想回身扑向温歧,怎奈温歧身边将士众多,他的谋划并未得逞不说,还被愤怒的秦大柱国一枪击伤右肩。
哈哈哈哈！天要亡我！
端王避开盛老板的袭击,发现自己的人马或死或伤或降,不由仰头怒吼,却还不打算束手就擒,发疯一般胡乱进攻,全然不顾防守,哪怕武器被击落也不止不休,只求临死前多拉几个人垫背。
住手！休伤吾主！
阿盈
温歧循声望去,看到周盈被一名金甲将军挟持,急得往前走了数步,忙令众人停手。
皇后
端王双眼微眯,细细一看,发现自己亲信押着周盈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投鼠忌器的暗卫,双方显然互相防备已久,以至于周盈虽被擒获,却没有被捆绑起来。
原来这金甲将军奉端王之命前去西暖阁夺取传国玉玺,正巧撞见周盈,他计上心头,以太后懿旨骗得周盈信任,先是近身擒拿了她,又威逼小李子献上玉玺,随后便一路朝敬德宫赶来。
负责守护周盈的暗卫步步紧跟,金甲将军也无暇对周盈做些什么,到了敬德宫眼见自家主子快要败亡,连忙一手掐住周盈脖颈,一手高举玉玺,闯入众军士之中。
都住手！都给本将军退开！
面对金甲将军的威胁,温歧不假思索,勒令众人放他走到端王身边。
哈哈！好好好！没想到峰回路转就在此刻！
端王从亲信手中拽过周盈,又把玉玺托在掌心,看向温歧冷笑道：侄儿,皇叔棋差一招落入如此境地,但上苍也不是全然庇佑于你。现在你的玉玺和皇后都在本王手里,你可有兴趣和本王做个交易
温歧负手上前,不让人察觉他双手正在颤抖,努力用平静的声线回答端王。
皇叔意欲何为
你放本王离宫,本王在海外早就留有退路,等本王逃出生天,便将玉玺与皇后还给你如何
陛下,贼子之言万万不可取信！
在场之人都不敢出声,只有秦大柱国不怕得罪谁,用枪指向端王骂道：反贼！老夫从前见你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敬你是条汉子,谁知你越活越回去,昏了头谋反也罢,如今居然还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来！你还要不要脸还是不是个男人
闭嘴！
端王掐紧周盈脖子,周盈立时呼吸困难,面色痛苦。
大柱国你且退下,朕自有主张！
温歧盯着端王,冷声道：端王,你是朕的皇叔,朕虽然对你谋逆之举深感痛心,但只要你悔过自新,朕不是不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呵呵！侄儿,这等废话不必多说,你立马让他们退下,待本王如愿脱身,自会信守诺言。
端王微微松开周盈,轻声对她说：皇后娘娘,久闻您和陛下恩爱非常,您的话想来陛下能听进去并慎重考虑,您就和他说上两句吧！
咳咳！
周盈咳嗽几声喘匀了气,立刻朝温歧大喊道：阿歧别管我！反贼谋逆罪无可恕,切不可让他逃脱,否则遗祸无穷！
可恶！你想死不成！
端王猛地用力,周盈呜呜两声,脸色渐渐发青。
住手！朕答应你！你快松开阿盈,不然别怪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温歧心急如焚,一口答应下来,端王刚想说话,敬德宫外又赶来几名禁军。
碧桃
盛老板见有名禁军用刀架着碧桃,慌得面色大变,端王看出这点,连忙让那禁军把碧桃也押送过来。
罗锋知道这禁军是恭王派去抓皇后的,谁知周盈不在长秋宫,倒是碧桃被带了过来,和其主子成了难姐难妹,只不过他已经和端王撕破脸,自不肯让这反贼再多张筹码。
不要听反贼的！我们已经弃暗投明,你速速放开碧桃姑娘,莫要一错再错！
那禁军听了这话进退失据,不知该不该继续押着碧桃上前,不过他也看出碧桃确实有些用处,索性站在原地静候局势变化。
无胆的东西！
端王啐了一口,掐着周盈往前走,众人纷纷退让,正在温歧要妥协之际,贤良淑德四妃簇拥着周太后赶了过来,一群将士连忙护住她们。
周太后已经知晓自己被端王利用,见周盈落在他手上更是暗叹不妙,当下只能勉力按捺住怒火,柔声安抚他道：端王,阿姊知道你忠肝义胆,今日之事不过一时糊涂,你听阿姊的,先把阿盈放了,然后诚心向皇儿认错,哀家向你保证必不会伤你性命,日后也绝不折辱于你。
阿姊你怎么来了
周盈发现端王见到自家姑母后情绪波动很大,趁他心思被周太后吸引,悄悄抖了抖袖口,让其内藏着的匕首滑入手中。
这把匕首乃乌兹钢所打造,是温歧送她的礼物,她一向随身带着,从关雎宫赶往西暖阁的路上,她更是直接把它贴着腕口藏于袖中以图遇险之时赖以自保。
先前,无论金甲将军还是端王都太过谨慎,周盈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如今趁端王和周太后对话,她终于握紧了匕首。
端王与周太后说了几句,深觉话不投机,怒而笑道：当年阿姊就为了周氏一族的荣耀嫁给皇兄,不曾因我有过半分犹豫,如今也要力保自家侄女么阿姊啊阿姊,在你心中,是不是只有周家,从来就没有我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慌乱,看样子端王和太后两个不仅仅是叔嫂之情啊！这是他们能听的吗要不端王您还是闭嘴,尽快受死吧！
周太后心里乱骂,面上却还得保持微笑,温言劝道：我和你相交多年,知晓你的为人,更感念你为国朝多年征战劳苦功高,只要你放下屠刀,我与你的交情还是一如当初,不会有丝毫改变。
一如当初当初怎样现在怎样阿姊,你当初明知我心悦你,可还不是贪恋皇兄的权势,选择登上皇后之位你和我谈交情你凭什么和我谈交情你嘴里说与本王情谊深厚,实则心里想的从来都是自己！哪像本王对你用情至深,当初皇兄娶了你又另纳越氏、安氏那两个贱人,还让她们先后产子,根本没将阿姊你放在眼里,所以我便除了越贵妃,到如今又害死安太妃,阿姊你仔细想想吧！似我这般对你才叫情深意重！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端王爆出此等惊天秘闻,所有人都听得瞠目结舌,周太后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破事,气得眼前一黑又一黑,终于忍不住跳脚大骂：闭嘴吧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你自己想当皇帝就直说,别拿我做借口！你干出这些天理难容王法难容的丑事,到底哪儿来的脸,竟然好意思说是为了我
你要真是为了我,现在会拿我侄女儿我儿媳妇来威胁我你要真是为了我,你想过你夺位篡权之后我的境况会有多难堪多尴尬么横竖你是做了反贼可以不顾身后骂名,那我呢如你所说,你这么‘爱’我,莫非你还要学戏文里万人唾骂的贼子欺兄盗嫂不成你忠孝全抛,廉耻皆忘也罢了,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
端王被周太后连珠炮似的怒骂气得发晕,下意识用掐周盈脖子的手去指周太后,周盈抓住机会用力推开他的魔爪,拔出匕首朝这反贼腹部一捅。
乌兹钢打造的匕首果然锋利,端王的铠甲被它直接破开,伤口处血流如注。
贱妇！你给本王去死！
端王从被周太后痛斥的愤怒中惊醒,举起玉玺想要砸向周盈脑袋,幸而温歧始终注意着这边,刚才一见周盈脱离端王控制,他便立即取出弓弩朝端王射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周盈学初见盛老板时曾听过那段戏文里的费贞娥般刺完虎,匆忙回身便跑,端王的玉玺还未砸下,温歧的弩箭却已咻一声射中了这位反王。
弩箭的冲击力将端王顶得后退数步,他身旁的金甲将军还想对周盈下手,不过秦大柱国容忍这反贼主仆二人许久,现下终于逮住机会,毫不迟疑就一枪把金甲将军扎了个透心凉。
见状,端王彻底陷入绝望,临死之前,他看着手中那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玉玺,只觉自己一生追逐不过镜花水月,实在可笑得很。
哈哈！荒唐！荒唐！
端王悲愤大吼数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玉玺往地上狠狠一掷,随后脖子一歪,死不瞑目。
阿盈！你没事吧
温歧没有去管历代帝王视作珍宝的传国玉玺,飞扑上前抱住周盈,周盈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指着碧桃说：阿歧,救小桃子！
不用周盈和温歧吩咐,盛老板早已经赶了过去。
暗卫们知道自家指挥使大人珍视碧桃姑娘,一直都在留心碧桃的安危,眼见挟持她的那名禁军被场内急速发生的变化惊呆了,立马就有人出手拨开架在碧桃脖子上的武器。
碧桃甫一脱险马上便撒开腿往盛老板那边跑,可她身后的禁军却在惊怒之下愤而朝她挥刀,盛老板目眦欲裂,甩出飞镖将其扎成刺猬,那人重伤脱力之下,手中刀偏离了方向,虽未伤及碧桃性命,却在她脸上划出好长一道口子。
呜呜呜！
碧桃扑入赶来的盛老板怀里痛哭,盛老板一边温柔地轻拍她的背以作安抚,一边喊人找太医来替碧桃包扎。
温歧对此早有准备,太医们很快就带足了各种药物过来给众人治疗。
周太后见诸事已毕松了口气,淑妃本想着按话本里的常见套路,此情此景,老太后应该吓晕过去,于是早早伸出手打算及时扶她一把,不料太后虽然捂住胸口喘了两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走到周盈身边查看自家侄女的情况。
干嘛呢你在这儿发什么呆
秦依瑟见谢逅雨傻愣愣伸直双手,以为她吓坏了,摸了摸她的额头,结果被人轻轻推开。
没干嘛没干嘛。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受了巨大惊吓,人变痴呆了呢！
怎么会今日种种不过是‘做梦掉下井——一场虚惊’,我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吗还能被吓出个好歹
行行行,收起你这虽迟但到的歇后语吧,既然没事儿就赶紧去帮忙！这儿可乱着呢！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