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头疑云密布
得到消息的周盈叫上贤良淑德四妃迅速赶至敬德宫,见到几个太医神色凝重,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诸位太医,安太妃的病情为何忽然加重,竟至于骤然薨逝
看过安太妃遗容,周盈总觉得哪里不对,召来太医查问,却见他们面露迟疑,似乎心有顾虑。
这是怎么了没听见皇后娘娘问话么你们几位太医莫不是吃了哑巴药——开不得口
淑妃谢逅雨等得不耐烦,随手指了指最得温歧信任的华太医,让他上前禀告。
华太医,你是看着陛下和本宫长大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宫定不会迁怒怪罪。
周盈心绪不宁,但还是和颜悦色安抚了华太医几句,这位老资格的太医拱了拱手,叹息一声才道：几位娘娘容禀,据臣等几人看来,安太妃娘娘她不像病故,倒似遭人毒害了！
怎么可能岂有这等事情
贤妃秦依瑟第一个表示不信,周盈示意她稍安勿躁,又吩咐华太医继续往下说。
华太医接下来说的与脉象药理相关的内容,后妃五人虽然听不太懂,可他最后说春祺的死因和安太妃极为类似,倒是让周盈陡然心惊。
碧桃,你速去将敬德宫中伺候的所有婢女都带到偏殿,本宫要亲自审问一番。
敬德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诸多宫女自然不敢乱跑,碧桃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把人全都带到了周盈五女面前。
谁知还没等周盈开口,宫娥中有个身形微胖的丫头便吓得浑身发抖,慌慌张张说有要事不敢隐瞒,要速速禀报诸位娘娘。
你是——
谢逅雨看到这个宫女觉得颇为眼熟,想了想一拍脑袋,恍然道：你是连翘吧
那宫娥点点头,答：正是奴婢。
周盈也认出这丫头乃当初鸭腿风波的当事人,忙问她有何要事需要禀明。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怀疑太妃娘娘她是被春祺毒害的！
这话一出,周盈眼皮狠狠一跳,又问她何出此言。
几位娘娘容禀,奴婢这段时日注意到春祺与禁军统领罗锋罗大人过从甚密,并且私底下对太妃娘娘多有怨言……
什么怨言你说春祺与罗锋私相往来,又有何证据
良妃问完这句,看向其他宫婢,冷声道：连翘所言你们可有察觉兹事体大,你们如若知道些什么绝不可隐瞒不报！
众婢子连忙叩首表示不敢,当即便有人说：春祺对太妃娘娘不满是有的,但她和罗大人之间有无联系,奴婢就不知道了。
是啊是啊,春祺她确实抱怨过太妃娘娘几句,但应该不至于犯下宫禁。
娘娘明察,奴婢和春祺关系一般,并未听过她说这些话。
几位娘娘,奴婢,奴婢好像听见她骂过太妃,不过……大概……也许……有可能是奴婢听错了
……
听了这么一圈,周盈揉揉眉心,沉声道：这么说来,春祺对安太妃有怨当属事实,只是她究竟为何怀恨在心是否因为安太妃时常责骂
敬德宫诸婢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连翘咬了咬牙,磕头说道：禀娘娘,春祺与婢子等人其实已经到了年纪,如若按照陛下和娘娘的旨意,我们本该被放出宫去,只是太妃娘娘舍不得奴婢等人,所以才留我们在旁伺候。可……可谁知道春祺会错了意,竟以为太妃娘娘不让她出宫,是看中了她姿容出色,想要把她许给恭王殿下……
等等,春祺居然有这等想法就以安太妃那一天天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脾性,怕是觉得天上的仙女都配不上她儿子吧春祺在她身边服侍这么多年竟然还有这念头啧啧,简直是骆驼钻针眼——异想天开！
淑妃娘娘所言极是,春祺她确实痴心妄想了,非但如此,她还在端午佳节恭王殿下进宫给太妃娘娘请安的时候,做了一些被太妃视作狐媚的举动,当时为了这事,太妃娘娘狠狠责罚了春祺一通,自那以后,春祺对太妃娘娘就多有不满,甚至,甚至奴婢还听过她暗暗咒骂娘娘。
即便春祺对安太妃心怀不满,但她早不下手晚不下手,怎么偏偏这会儿就想不开了她行事之前,你们可有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周盈心头升起一片疑云,又问道：还有,旁人都不知春祺同罗锋有所来往,连翘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不觉得你对春祺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观察得太过仔细了吗
连翘跪在地上哆嗦一阵,闭了闭眼,坦白承认道：娘娘说得没错,奴婢就是有意盯着春祺的。几位娘娘有所不知,鸭腿事件过后,春祺总拿这事讥讽奴婢,还在安太妃跟前搬弄是非,害得奴婢受罚,奴婢对她也是有怨言的。至于她和罗统领的事情,奴婢起初只是偶然撞见过,后来有意留心,才发觉他们来往颇多且屡犯宫禁。
这么说来,你所言春祺谋害安太妃,也不过是个推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更何况你和春祺有怨,焉知不是你见她身死无从自辩,故意给她扣上这等罪名
连翘被周盈问得满头大汗,抬起袖子擦擦脑门,定了定神,方才高声答道：万望娘娘明鉴,奴婢虽有私心,但所言皆是事实,绝非刻意冤枉春祺。至于奴婢的推测也并非全无根据,太妃娘娘薨逝前不久,陛下还曾派人前来看望,当时娘娘玉体尚且只是微恙,若非有人谋害,她怎会突然亡故还有春祺,她平日连感冒咳嗽的症状都没有,却和太妃娘娘前后脚去世,如果不是弑主之后畏罪自裁,岂能这样巧合
到了危急关头,连翘的脑瓜子越转越快,又劈里啪啦说道：依奴婢看,春祺一方面是对太妃娘娘积怨已深,一方面则是担心自己触犯宫禁之事曝光,五内如焚之下才失了分寸做下这等傻事！
说罢,她一个劲儿地磕头,哭求周盈等人细查详情。
周盈和郝繁懿相互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可一时半会儿又难得出真相,只能先安抚了连翘几句,又叮嘱敬德宫众婢女不可就此事乱生口舌,随后便让碧桃将她们带下去暂时看管起来。
娘娘,咱们要不要传那罗锋问罪
秦依瑟的想法十分简单,不管连翘的推论是对是错,先验证她诬没诬陷春祺总不会出问题。
此事我会派人禀告陛下,罗锋毕竟是禁军统领,如若他抵死不认,我们也不好怎么查处,还是让陛下出面去办吧。
周盈摆摆手,相较而言,她倒是更关心安太妃亡故的原因。
你们觉得安太妃是否果真为春祺所害
郝繁懿捏着手帕思索一番,低声说：按目前我们所掌握的线索,基本上可以确定安太妃是为人所害,至于春祺,她到底是害人者还是受害者,却还不可知。再者说,即便她真是谋害安太妃的凶手,此事也尚且存在两种可能。
啊你这叽里咕噜说的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秦依瑟掏了掏耳朵,一脸迷茫地盯着郝繁懿看个不停。
周盈以手扶额轻叹一声,无奈道：你既不懂,便安静听良妃说吧！
郝繁懿没有搭理秦依瑟,听见周盈这话,继续分析道：首先,倘若确实是春祺害了安太妃,那她究竟是如连翘所言先投毒弑主后畏罪自裁,又或者是被人利用后灭口其次,我们也不能排除春祺根本就不曾下毒手这一可能,或许是另有人将她和安太妃一并毒害然后栽赃给她。
那凶手会是连翘么
秦依瑟这话问出口无人作答,辜丹抿了抿唇,看向周盈道：皇后娘娘,安太妃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薨逝,而且死因还是中毒,若消息传出去恐会物议如沸,朝野之间更不知要生出多少恶意揣测。
能让沉默寡言的辜丹说出这么一串话,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周盈闭上眼眉心紧蹙,说实在的,她也知道外界会如何揣测,无非就是说温歧容不下恭王母子,故意害死安太妃,进而衍生出他有意借此逼恭王入宫然后一举将其铲除等传言。
但这些谣言并无多少可信度,最少周盈相信温歧不会无故对安太妃下死手。
安太妃对温歧本就不构成什么威胁,即便温歧心性暴虐容不下她,也完全可以有更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送她上路,别的不说,让太医动手总比命春祺下毒来得隐秘稳妥吧
至于借此创造机会铲除恭王,那更是无稽之谈。
如今朝野舆论早已不再偏向恭王,温歧以大楚皇帝的身份,既有治温歱谋反之罪的大义名分,又有满城兵马在手的绝对实力,何必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付恭王
更何况真要恶心恭王,留安太妃一条活路作为人质,岂不是用处更大
所以说,这等禁不起推敲的谣言,事已至此,总有人会胡编乱造,周盈也无意为此烦忧。
真正让她心惊的是郝繁懿所说的最后一种可能——安太妃和春祺都是遭人灭口的对象！
连翘说安太妃死前不久,温歧曾派人前来探望,这原本不会引人联想,就连郝繁懿等人也都没把这一点当回事,可周盈听过安太妃那席话后却不免心惊。
温歧是不是故意要堵上安太妃的嘴而春祺……春祺会不会就是那天偷听的人正因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所以才遭此灭顶之灾
也不见殿外有风吹进来,可周盈却不由得抱住双臂,心中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