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太妃安氏亡故
这,这是安太妃在训人吧
周盈见敬德宫外无人值守,本以为安太妃真的病得很重,全体宫娥都去照料她了,可现在听她这吼人的声量,感觉比健康人还中气十足啊……
碧桃挠了挠头,低声说：病中人比寻常时候暴躁些也是常事,更何况安太妃娘娘本来就是个急性子……
唉,岂不闻气大伤身原就病了,她该善加保养才是。
周盈微微摇头,领着碧桃进了寝殿,惊得一群宫人慌忙行礼,口称千岁。
是皇后啊
安太妃躺在床榻上,瞥了周盈一眼,语气平淡道：来了就请坐吧。
说完,她继续看向跪着的一名宫女,继续之前未骂完的斥责：你这该死的贱婢,茶烫成这样你莫非不知你是心肝被狗吃了,还是背地里有人调唆你谋害哀家干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儿来,别说王法为你而设,就是你死了的爹娘的阴灵也在泉下不得安宁！
耳闻这等咒骂,周盈于心不忍,开口相劝：太妃何必大动肝火,这婢子奉茶不当想是无心之失,您说这么重的话,教她如何承受得起
怎么哀家教训自己的婢女,皇后也看不过眼当初你下令遣返各宫宫娥的时候,哀家可曾多言若非你‘孝心至诚’,哀家身边岂会没个可心的人儿伺候竟让这等粗笨的丫头来怄哀家！哀家就是没事也被她们气病了,如今连训导训导这帮卑贱奴婢,皇后也要干涉你这中宫之主的威风未免太大了些,都耍到长辈跟前来了！
得！我就多余来探病。
周盈腹诽一句,懒得惯着她,直接说道：晚辈只是担心您气坏了自己身子而已,哪里有耍威风的意思都说病中多思不利于痊愈,太妃娘娘若想早日康复,还是放宽心好好将养为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哀家病糊涂了,还是觉得哀家管得宽说得多了
安太妃坐直身子,柳眉倒竖,呵呵冷笑道：哀家早就知道,如今这天下是皇帝的,这后宫是你皇后的,哀家母子连说话呼气都要看你们脸色,真是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道,似你们夫妇这样行事,这威风这富贵能维持到几时！
只要太妃娘娘和恭王殿下遵从先帝遗命,本分做人老实做事,本宫这皇后自然当得长久,这天家富贵自然也能终生享受,就不劳您多费心了！碧桃,太妃娘娘满嘴胡言,想来病得不轻,你多安排几个有本事的太医好好儿给她瞧瞧,切不可耽误太妃病情！
碧桃连忙福身应是,还满脸堆笑补充说：娘娘放心,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敬德宫这儿不仅太医是医术最高明的,就连所用药材也都优中选优,断不会委屈了太妃娘娘。
周盈点点头,赞道：不错,这事儿做得还算妥帖。
那是自然！陛下至仁至孝,娘娘与陛下夫妻同心,我们做奴婢的焉敢对诸位太妃不敬想来敬德宫服侍的各位姐姐更是如此了。
如果忽略安太妃铁青的脸色,只听周盈她俩的对话,不知前情的人或许真会以为此地的气氛有多么和谐融洽。
只可惜这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虽然热闹,但敬德宫各个宫婢却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一个个缩着脑袋好似鹌鹑,生怕发出一丁点儿声响惹来训斥。唯有先前受责骂的那人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哭嗝,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
周盈移目看去,这才发现此女居然是鸭腿事件中的告密者春祺！
眼见春祺哆嗦个不停,安太妃更觉得这死丫头丢了自己的脸,可一想到方才周盈那番暗指她和温歱母子俩谋反的话,她也没心思找春祺算账,当下只道：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哀家又不是鬼,难道还能吃了你们不成都给哀家退下,哀家有话要单独同皇后说。
众宫婢领命离开,碧桃见春祺爬不起来还好心搭了把手,然后略带担忧地看着自家娘娘,不知道自己是该留还是该走。
周盈给了小桃子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示意她去门外守着。
等到寝殿中只剩下两个人,安太妃咳嗽两声,冷冷道：周家丫头,你不会真以为温歧小儿立你为后,是对你多么情深意重吧你如今尽心尽力帮着他整治后宫、推行新政,就不怕功成之日被一杯毒酒赐死
闻言,周盈眉心微蹙,直视安太妃双眼。
太妃娘娘还请慎言,陛下乃国朝之主,娘娘即便身为长辈,说话用词也该恰当些。至于我的事情,我心中自有打算,不劳太妃娘娘惦记挂念。
呵呵,哀家何来心力挂念你只是想到当年旧事你浑然不知,心里觉得你可怜罢了。
既是旧事,已无可更改,太妃娘娘又何必执著不放
放不下的恐怕另有其人,而非哀家。
说到此处,安太妃忽然笑出声,语气如毒蛇般令人发冷：皇后啊皇后,难道你姑母没告诉你,温歧的生母越氏贱人,就是她亲手送归黄泉的么
一派胡言！你好歹是一朝太妃,怎能编造此等不实之说污蔑太后我敬你是长辈,可你也不该得寸进尺,满嘴胡吣、血口喷人！
周盈蹭地站起身,瞪着安太妃强压怒火道：太妃病中昏聩,本宫就不打扰你静养了。
真是哀家老糊涂了么我且问你,如果温歧心中对此事不曾猜疑,为何长宁长公主尚未婚配,他便赐下府邸,叫她住到宫外,而非让其在周太后膝下承欢再说了,甄太傅之女聪颖秀美,哪点儿不比你强你和她比较起来,傻子都知道男人会更喜欢哪一个,为何偏偏是你当了皇后,那甄氏女却待字闺中
要我说啊,温歧早就对真相心知肚明,这才一边花言巧语哄骗着你,好叫周氏一族放松警惕,一边又安抚住了甄欣怀,许诺等他扳倒周家便给她一个清清白白、名正言顺的皇后之位。
安太妃说完这一大段话,咳嗽得越发厉害,脸上的笑却更加得意。
倒是你傻里傻气,还天真地以为得觅良人,对他掏心掏肺,可笑,真是可笑！不对,哈哈哈,这是报应,是周太后杀母夺子的报应！
住口！你失心疯了不成
周盈怒极反笑,拂袖喝道：这等捕风捉影之言,以你太妃之尊何以当真更不该拿到本宫面前乱嚼舌根,你若再出此虚词诡说,胡乱攀咬,就算你是先帝嫔妃、恭王生母,怕也难逃罪责！
你！咳咳！放肆！哀家好心提醒,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好心提醒你这分明是蓄意挑拨！本宫如若信了,那才是像你一样病昏了头！
好！你不信哀家可以,毕竟男人的甜言蜜语更加动听。只是你可要仔细想想清楚,先帝当年与周太后关系那般冷淡,对外可曾显露分毫能当皇帝的,一个个都是天生的戏子,心机深不可测,你不妨称量称量自己有多少本事,能否在这深宫之中、君王之侧保全自己和家族！哀家就在这儿等着,等着你们全族被温歧小儿夷灭的那天！咳咳！
你既有这妄想,那就慢慢等吧,本宫与你话不投机,更兼宫务繁忙,便不同你在此虚耗光阴了。
周盈深感愤懑,转身准备离去,却听到寝殿侧边突然传出动静,随后一道人影飞速跑开,她暗觉不好,忙喝问出声：是谁在外偷听
守在门口处的碧桃听到这话赶忙前去抓人,结果一无所获。
回长秋宫的路上,她见周盈脸色不好,小心翼翼问道：怎么啦您和安太妃说了些什么那人想来不是有意偷听,应该没什么要紧吧
周盈勉力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却泛起不安。
她曾拿越贵妃的事情玩笑般问过姑母,当时姑母是怎么回答的周太后沉默半晌,等到周盈心生惊惧继续追问才给了个否定的答案,倘若当真问心无愧,怎会是这样的表现
而且周太后抚养温歧也算不得尽心,甚至小时候的温歧还被温歱欺凌,若非自己三番五次替他出头,当时那个小哭包还不知要偷偷抹多少回眼泪！
越思越想,心便越烦越乱。
她知道自己不该怀疑温歧的真心,更不该把心怀叵测的安太妃的话听进心里,但这事牵连到周家满门生死,偏偏还又同谁都讲不得,全数憋在心中,让人好生气苦。
回到长秋宫,周盈唉声叹气了一整日,碧桃被她勒令不许告诉温歧她心情不好,只好请来贤良淑德四妃,奈何周盈闭门不见,倒教众女摸不着头脑。
周盈本想一个人安静待个一段时间,然而人不找事事找人,敬德宫忽然传来安太妃病逝的消息,还说有个宫女也暴毙在其房中,着实令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