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刺杀
可惜楚从周到底没见到陶婉茵,因为陶婉茵在盥洗室门口差点被一个顽皮的孩子撞倒,还好有一双大手及时托住他。
陶婉茵顺着手臂看上去,杜玉瑛的五官在夕阳的余晖下刀劈斧刻一般精致。
要当心！杜玉瑛腾出一只手抚上男童的头,还不向姐姐道歉
对不起！童声童气,把陶婉茵逗笑了。待男童走远,她才发现自己还在男人怀里。
谢谢！陶婉茵说着,红了脸。
不客气。杜玉瑛微微点头,拔腿就走。
先生,先生。陶婉茵想也不想地追上去,我,我第一次来工部局俱乐部,好像迷路了。
你要去哪儿我带你过去。杜玉瑛笑向陶婉茵。
其实……我想到处看看。陶婉茵嘴上说着,心中暗自庆幸,她是这里的常客,临时编的瞎话竟然骗过了眼前的男人。
那我带你到处看看。杜玉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孩儿一脸得意,杜玉瑛举止得体,像个留洋的绅士。只是在他眼里,陶婉茵瓷白的一张脸远比不上大金花的热烈。
在仙乐斯的那个晚上,大金花关上门第一句话就是：陶四不是真心合作,他想要你的命,更想要吞掉龙帮。
对于陶四的真实想法,杜玉瑛毫不意外,可他想不明白大金花为什么要以实相告。
津城不是一座城,这里是斗兽场,要么学会吃人不吐骨头,要么甘心被吃掉。大金花凝视杜玉瑛,我不想被吃掉,所以你开船运公司,运河帮绝不会插手,只要我是当家人。
金老板的野心不小。杜玉瑛想过要与大金花坦诚相对,却不想对方是这样坦诚,一时竟摸不出这女人的心思,只是我看陶四爷还有些寿数,你可能要等上一等了。
我等得起,只怕杜先生等不起。大金花说着,倒了两杯酒,运河帮盘踞津城上百年,就是来了真龙,在这个地界上得盘着,更何况龙帮不过三五年,没有我,你早晚是运河帮嘴里的一块龙肉。
金老板,我听闻你在运河帮能服众,靠的是前大当家金三爷的名号。杜玉瑛看着杯中如血的红酒,再抬头看看大金花瞬间铁青的脸色,缓缓地说,金三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天老大,地老二,天地之下他做主。就是这样的人,全家惨遭横祸,你是金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杜玉瑛话没说完,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他喉头。你到底是谁大金花目露凶光,谁派你来的摸我的底,你有什么企图
这事运河帮尽人皆知。杜玉瑛小心地避免自己被划伤,面上却多了一丝笑意,我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你是陶四养大的,有道是‘养恩大过生恩’,他养你一场,你都能背后算计他,金老板,我也想与你合作,可我要怎么信任你
杜玉瑛说着,慢慢拨开大金花的小匕首：想吃我的肉,你好歹也要给我一块肉吧。
你想怎么样大金花警惕地看着杜玉瑛。
我们可以合作,我甚至可以帮你杀了陶四,送你上位。杜玉瑛一双好看的眼睛忽然闪出凶光,但事成之后,你要嫁给我。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人,咱们互为一体,也就不必互相猜忌了。
你说什么大金花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要娶你为妻。杜玉瑛说得风轻云淡。
上一个消遣老娘的男人,尸骨还在运河里。大金花咬牙切齿地说。
金若萍,我要娶你。我杜玉瑛对灯起誓,只要你点头,从今以后,你要什么,我做什么,绝不背叛！杜玉瑛直直盯着大金花的眼睛。
大金花回视着男人,想看出他任何一点破绽,然而半晌,她只看着男人眼中的自己：杜玉瑛,你可别后悔,我想要你陪我一起吃人……
杜先生常来这里吗陶婉茵的声音打断了杜玉瑛的思绪。
并不常来。杜玉瑛早背熟的陶婉茵愿意听的话,尽量不着痕迹地说,这里太吵,我是被强拉来的。
那么平常,杜先生都喜欢做些什么陶婉茵追问。
我喜欢……画画,水墨丹青,只是我画得不好。杜玉瑛暗暗祈祷这姑娘不会真让他画一幅。
真的陶婉茵果然来了兴趣,我们学校后天有画展,杜先生要来看看吗
我早就不是学生了,怎么进得去校园杜玉瑛自嘲地说。
我有票,我邀请你。陶婉茵期待地看着对方,杜先生会来吧
我……当心！杜玉瑛说着,一手揽过陶婉茵,一手挡开一个举着匕首的侍应。那侍应并不理杜玉瑛,刀刀刺向陶婉茵。
杜玉瑛一面要护着陶婉茵,一面要抵挡杀手,一不留神,锋利的刀锋划过他的手臂,他抬腿狠狠一脚将对方踢摔在地上。
杀手见势不好,爬起来就跑。杜玉瑛要追却被陶婉茵死死抓住：你受伤了！女孩儿急得几乎掉眼泪。
之后的时间,陶婉茵强拉杜玉瑛去医院,再未出现在母亲和楚太太的餐桌前。所以楚从周文质彬彬地坐在母亲身边,谈吐有礼时,尴尬的人变成了方如慧。
婉茵！大金花一路飞跑,在医院的走廊里找到陶婉茵。
若萍姐！陶婉茵一头扑进大金花怀里。
没事,没事,有我在。大金花拍着陶婉茵的背,你没事就好,其他事我来处理。
正说着,杜玉瑛右胳膊缠着绷带,走出处置室,抬眼对上大金花的投来的目光。
大金花假作无意地看一眼他的手臂,又拍着陶婉茵：别怕,杀手我们已经找到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陶婉茵猛地推开大金花,眼角还挂着泪,负气地说：你们杀一百个,也挡不住杀我的刀。我是运河帮大当家的女儿,津城黑白两道都想杀我。为什么为什么做坏事的是你们,被伤害的却是我
大金花忙安抚她：婉茵,是我不好,我应该派更多人保护你。以后我让……
我不要！陶婉茵尖声说,我是个人,不是个物件,由着你们想藏哪就藏哪。让你手下的人都离我远一点！
不如让我来保护婉茵小姐。看到大金花被推了个趔趄,杜玉瑛微微蹙了眉头,又见陶家小丫头发疯,他的耐心也所剩无几。
杜先生,你伤得重吗陶婉茵几步跑到杜玉瑛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着他手臂上的绷带。
不要紧,婉茵小姐不必担心。杜玉瑛说着,朝陶婉茵笑笑,露出两排皓齿,有人想伤害你,不能不当心,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保护你。
杜先生,这是我们运河帮的事,很不必别人插手。大金花的声音冷硬。
要没有运河帮,根本不会有人来害我！陶婉茵怒向大金花。
龙帮和运河帮有什么区别大金花不屑地挑眉向杜玉瑛,杜先生可是龙帮的主事人,津城想杀他的人也不少。
陶婉茵惊讶地看向杜玉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婉茵小姐如果介意我的身份,我可以再不见你,就算我们不见面,婉茵小姐的安全,我也是有能力负责的。杜玉瑛不卑不亢,声音谦和。
陶婉茵抿唇低头,半晌才红着脸小声说：那……你说话可要算数。
大金花一脸错愕地看向眼前的男女,正见杜玉瑛挑眉向她,大金花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竟然在男人脸上看出了得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