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果回到反派的剧情
一箱一箱的定礼抬出罗家的院门,罗怀山不肯出门,栾氏只好也陪他在书房生闷气,罗纹罗绮并肩立于门口。
罗纹以绢帕掩面,轻轻抽泣。
长姐别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罗绮沉声道,沈家这么做是不想连累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罗纹泣道,可我就是……
离完颜璟离开已经过去十日,原本沈义伦准备一把火烧了织造坊。织造坊丝线多,本就容易走水,没了织房,没了织机,他们就不是不肯织,是真的织不了。完颜璟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织不成了。
众人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一计可行。谁知清油都淋上房了,定州府送来八百里加急上谕,命曲阳县以大局为重,不可轻惹战火,又命沈氏举全族之力缂织疆域图给完颜璟带回去,避免他以此为借口兴兵动武。
烧了织造坊能应付金人的无理要求,却应付不了黄纸上谕。抗旨的罪名谁也扛不起,举全族之力,就是说织不成,全族皆罪。沈义伦颤抖着手握火把,到底没能丢进织房。
不能织,也不能不织,沈义伦一夜白头,先想到的是退亲,这一次再不能连累罗家。
沈家兄弟偷偷从罗家后门溜进来,一来向罗家夫妇赔罪,二来安慰两位佳人。
罗绮远远看着沈钰轻声细语安慰哭泣不止的罗纹,不由皱紧了眉头:怎么就走到这一步那个完颜璟原本是与郑友和你勾结一气的。现在反派不作妖,家宅不宁的小矛盾就变成了家国天下的大矛盾。
这算是老家来人了吧。沈锦苦笑,要不咱们告诉沈老爷子,民族大融合是历史的必须,金人迟早被蒙古人打败,后来有个要饭的又打败蒙古人,再后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所以织就织吧。
老爷子会先轰你出门,逐出家谱。罗绮恨恨地道。
那跟你原本的剧情可就太像了。沈锦又是一声无奈地笑叹。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着急罗绮扭头疑惑地看向沈锦。
再急也得想法子。沈锦咬着牙,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当坏人,现在就不用进退两难。
那你就得死。罗绮忽然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沈锦,我不想让你死。
我也不想死,三媒六聘都走完了,我还没娶到你呢。沈锦伸手拉起罗绮的手,要不你穿上嫁衣我看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罗绮没好气地瞪向沈锦。
趁着还有时间,我看看总可以吧沈锦一脸苦笑,万一二十天后满门抄斩……哎,你说咱们死在书里,还能穿回去吗罗绮狠狠甩开沈锦的手,转身就走。
二弟,我同你说句话。沈钰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近前,沈锦不妨,反吓了一跳,再往远处看,哪里还有罗纹的影子。
你这走路没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大姑娘她……
沈钰摆了摆手,低声道:先不说她,我想到一个主意与你商量,完颜璟要什么图,咱们就给他就是。父亲身子有恙,我是家中长子,由我出城把图交给他。
你拿什么交沈锦直觉他这位兄长又要干什么出格的事。
三尺素缟。沈钰字字铿锵,金人只配得我大宋三尺素缟。
沈锦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忍不住抹了把脸:现在不是完颜璟的事,是咱们不织就是抗旨。
沈钰的目光忽投向远方:所以我要独自出城找完颜璟。他盛怒之下必然取我性命,你们咬死我带走的就是疆域图,这样我们沈家就没有抗旨,完颜璟再发兵,也只是无理挑衅。只是我这一去……家中父母,还有纹儿全要托付与你。
你跟坏人比坏,你能坏得过他沈锦不能埋怨尚未加冠的孩子,他想了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唯一没想到人心险恶,完颜璟一定弄死你吗他可以用那三尺素缟捆你回来要图,他还可以在你身上戳七八个洞,就不让你死,逼着父亲承认没织图,到时还是抗旨的罪过。皇帝老儿还是会杀了我们,给金人个交代。
二弟,不可对官家不敬……沈钰话没说完,只听脚步轻响,两个身穿嫁衣,团扇遮面的女人款步而来。
沈家兄弟不由伸手正衣冠,恭敬待二人走近,方深深一礼,罗纹罗绮双双还礼。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沈钰低头道。
罗纹缓缓放下团扇,轻轻一礼,娇声道:承公子之愿。
罗绮等了半天,没听到沈锦说什么,悄悄放下扇子才发现,沈锦正在看她手里那柄龙凤呈祥的团扇。
她轻咳一声,沈锦才回过神,与她对了个眼神,方会意:到我了这词儿我熟……吾倾慕汝已久,愿聘汝为妇,托付中馈,衍嗣绵延,终老一生。
抄袭一生黑。罗绮说着,正对上沈锦的眼睛,四目相对,又忍不住笑了。
若剧情到此是结局该多好。罗绮垂下眼睑,彩翟嫁衣,团扇遮面,走向心爱的人,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而此刻,她尽量不去看沈锦那双炽热的眼睛,谁知沈锦一把拉过她的手,极小心地握在掌心:绮儿,咱们说好,要过富贵到死的日子。
罗绮意外地看向沈锦,总觉得那双眼睛背后藏着什么。
你可不能食言。沈锦出神地看着罗绮,半晌,忽伸手抚上她的头,蜻蜓点水般吻在她额间,惊得罗纹和沈钰说不出话来。
直到沈家兄弟离开,罗绮仍没想出那一吻代表什么,她也想不出,事到如今,她这个被困其中的作者还能做什么。
入夜时,沈锦进了父亲的书房,沈义伦仍在灯下苦思。他能舍家业,能舍万金,却不能承受抗旨欺君之罪。他可以带着家人逃走,可族中老少必受牵连。
父亲。沈锦恭敬行礼,当了这些日子的儿子,他第一次觉得沈义伦是个有血性的人。
你来了。沈义伦声音低哑,怀山兄和栾大娘子如何了
罗叔父请我转告父亲,他已悄悄买船,若眼前无路,我们可以南下,叔父还说,父亲既想争大义,便不能拘小节,江南亦可安家。沈锦低声道。
沈义伦缓缓摇头:沈家世代在定州经营织造坊,咱们一走了之,三亲六故,各位族亲怎么办
这个回答不让沈锦意外,算起来,沈义伦年未至不惑,现实的邱岩三十有余,他们才是同龄人,想法更一致。
我想求父亲一件事。沈锦正视沈义伦,织娘们日夜劳作不停,才有沈家如今的富贵。饮水思源,咱们当多给织娘们月银,多劳多得,还应加上每件织品的犒赏银。织娘不易得,熟手更是几年难成,当改造织造坊,让她们缂织时更舒坦些。
沈义伦没想到,这个火烧眉毛的时候,沈锦会提这些,他无心细想,道:你能以仁心打理织造坊是好事,若真渡过眼前这一关,一切随你。
沈锦苦笑:那父亲可别忘了。
锦儿,你是不是……沈义伦疑惑地看着沈锦,似乎明白了什么,织娘中是有几个相貌出众,品行老实的,你若有心,待渡过难关,爹会成全你。
哎沈锦一脸懵地看向沈义伦,不是,咱们说的是一个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