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烧窑真是个好地方
很快,罗绮就知道栾氏不准她往窑场去的原因了。
自那日罗绮在学房里义正辞严,由齐先生做主,邱岩变成了沈锦,也随兄长入塾读书。学中少男少女整日读书习字,能被罗绮写在书里的词句都是她早烂熟于胸的,在沈锦还是邱岩时学了七年中文,这学上得毫无压力,且无新意。
二人犹如柯南进了蒂丹小学,于是迅速学成了一种被现代人发扬光大的学生爱好——逃学。
齐先生掌塾前久隐于山野,也不惯久坐学堂,时常留一联或是留一诗让学生们作对,便自偷闲懒睡或于近溪垂钓。
沈锦与罗绮趁机逃出学堂,起先还研究能穿回现实的方法,无果后又研究怎么能让罗纹看不上沈钰,罗绮实在受不了许朗维的那张脸凑近自己的脸。
你还别说,你前男友古装扮相还成。沈锦缓缓攀上树,回身拉罗绮。
我绝不能让罗纹瞧上他。罗绮边说边用力攀爬。
烧造场附近有一棵老槐树,许是地气偏暖,这树也生得枝繁叶茂,藏几个根本看不出来。
沈锦一袭天青色长衫,头戴学子巾,而罗绮一件合欢红的褙子,领口衣袖细绣密密的蝶恋花纹样。人靠衣装,他两个看上去就真真实实是一对旧朝学子。
那你就撺掇罗家老两口把罗纹嫁给县太爷的公子。沈锦边说边伸长了脖子往烧造场看。
罗绮白了他一眼：县太爷的儿子八岁。说着也随着邱岩的目光看过去。
几个窑口冒着烟,众多身材精壮,皮肤黝黑的男工忙碌着,因为太热,他们赤裸上身,只穿一件围裙和短裤,赤足走路,将泥胎一拨一拨送进烧窑。
罗绮瞬间眼冒金星,声音压不住笑意：这可真是个好地方！你看看,那个,那个背肌,还有那个,那个……难怪老罗头不让我学经营,这,这……有失体统了哈……
沈锦伸手捂住罗绮的眼睛：成何体统！我说看织造坊,你非要来看烧窑！你们这帮作者就喜欢夹带私货！
谁夹带了罗绮用力拉开沈锦的手,还要看,肌肉配泥浆就是,就是……她越拉,沈锦越要捂,两个人不自觉地拉扯起来,完全忘了是在树上,罗绮脚下一滑,整个人仰了下去。
当心！沈锦才要伸手拉,却看见罗绮一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袍,两个人齐齐掉下去,邱岩本能地伸手护住罗绮的头。
两个人的呼叫声惊动了窑场工人,十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他们的方向。沈锦忍着疼将罗绮拉在槐树后面躲起来。
一个领头的工人,朝树的方向走了几步。罗绮几乎认命地闭上眼睛,心里安慰着自己,被笑话死也是一种死法,此刻,死在自己的书里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忽然,距槐树不远的另一棵树后,闪过两个窈窕的身影,并飞快地跑远。窑工见是附近农家的小女孩儿,不由也笑了,众人复工,树后的罗绮长长舒一口气。
知道怕了吧沈锦笑眯眯地看向罗绮,这一跤比先生的板子还疼吧
糟了！罗绮这才想起,他们俩偷跑出来是因为齐鸿文有访客,可他们已经出来这么久,什么访客也该走了。
两个人一路跑回学堂,寻竹急得在门口打转,远远见他们俩来,忙摆手,又朝学堂指了指,要他们噤声。
先生回来了罗绮小声问。
早回来了！寻竹压低声音,我在外面,也不知里面情形,也不知先生是否有所察觉。
空着两张桌子,他能察觉不到吗沈锦苦笑要往里走。
就这么进去被打死不再挣扎一下了罗绮不死心。
有何高见沈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色。
罗绮转了转眼睛：要不……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片刻,一声尖叫传进学堂,众人闻声看过去,寻竹跌坐在地上,尖叫着：有蛇,有蛇……
家塾开在别院,草树旺盛,偶有蛇虫出没,寻竹的样子显然是被咬了,齐鸿文与学子们不约而同地冲出门救人。几个胆子大的抄着竹竿往草密处寻找,齐先生一把扶起寻竹：咬伤哪里了什么样的蛇尖头还是圆头你可有看清
寻竹死死抓着齐先生衣袍说不出话。眼峰扫见罗绮与沈锦蹭着墙根悄悄接近学堂。
齐先生一清明道德君子被小丫头这样一抓,既不敢动亦不敢甩开。罗绮心头窃喜,眼看就要翻过窗户,忽然房檐上一根草绳掉下来,罗绮吓得一声尖叫,反身扑进沈锦怀里,也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场挣扎失败,罗绮和邱岩一人挨了十戒尺,被罚抄《荀子》。直到散学,罗绮才抄写一半,且字迹歪歪扭扭,用毛笔写繁体字,罗绮确定这是她穿来后遇到的第一大困难。
天色渐晚,学子们各自归家,齐鸿文与应邀饮酒赋诗去了,寻竹给两个人添了烛火。
沈锦抬头看向罗绮的背景,好像回到中学,那个在课堂上看大小仲马,看阿加莎,看金庸古龙,看亦舒张小娴,就是不肯看数语外的罗小妹。
你写到哪儿了罗绮崩溃的转回头,沈锦来不及收起笑容。
啊沈锦吓掉了毛笔,我……那个……
你怎么才写这么两个字罗绮终于看见了沈锦红肿的手腕,你受伤了你怎么不说
说了能怎么样沈锦艰难地挪动手臂,这里是古代,你去哪儿找跌打喷雾
罗绮小心地察看沈锦的伤情：千万别小看中医骨科。我让寻竹请郎中来。
古代有急诊吗沈锦被逗笑了,明天吧。
罗绮自责地叹了口气：那替你写。说着拉过纸笔,沈锦,你别说,就你这人还真挺好的,要不……罗绮忽然抬头,好看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你追罗纹,你们在一起,将来抱得美人归,织造坊、烧造场全是你们俩的。
沈锦原本期待的目光忽然黯淡下去,半晌方开口：罗绮,你有没有发现,你说的就是原来的剧情设定,你是准备作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