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还是反派手段多
上课就困的毛病,艾嘉这些年也没治好,前仰后合地持续到铜铃声响起,艾嘉再忍不住一头扑倒在长几上：私立学校真比义务教育课业压力大啊！哪位好心人砍我一刀,让我回去吧！
还没抱怨完,艾嘉便被寻竹强行拉起：姑娘,快回走吧,大姑娘都走远了,迟了给主君主母行礼,又要吃教训的。
封建礼教不可取啊！艾嘉痛心疾首地拍着长几,却还是被寻竹使劲拉走。沈家的别院颇有规模,一条林荫小径通往沈家宅邸,这条路夏日阴凉,冬日挡风,小孩子们上下学走路也算是锻炼身体。
艾嘉与寻竹才行至一半,寻竹忽然腹内一阵不适,她在主人们上课时偷吃了点心,又浓浓地喝了两碗消垢茶,此刻再忍不住：好姑娘,你且等我更衣就来。说着,也不等艾嘉答话,她转身就跑。
哎艾嘉一脸嫌弃,这保姆当得也太不专业了。话音未落,只觉身后身影一闪,一个大手捂了她的嘴,将她强拉进树林里。
这什么剧情艾嘉心里发慌,复仇剧这就变悬疑剧了可要就这么出意外了,她就可以醒来继续赶稿子,心里这么想着,艾嘉反而不怕了,她用力抓住那只手,狠狠咬下去。
哎哎哎,怎么还咬人呢艾嘉,你属狗的吧
艾嘉惊得睁大眼睛,扭头看过去：沈锦你……邱岩你你你,你怎么到我梦里来了。
你的梦邱岩气得想笑,艾嘉,这要是你的梦,这梦也太真了。我醒的时候以为沈老爷是NPC,差点把他的胡子揪下来,挨了好一顿板子,这些天我过得小心翼翼。
你等会儿。艾嘉意识到什么,你早就来了什么时候的事那天泼水……那天在织造坊门前……
沈锦没说话,可眼神给了明确的答案。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艾嘉有些生气,这些日子的惶惑忽然有了发泄的出口,还在那演深情,你,你不会真喜欢罗纹吧
沈锦看着艾嘉,一时无语,确切地说,他有需要心理建设才能把眼前人认成艾嘉。他在这里第一眼见到罗纹时,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梦,女人唇红齿白,衣袂飘逸,当真是书里走出来的美人。
沈锦曾听艾嘉讲过她的梦,他也试探着接近罗纹,想确认艾嘉是不是也穿进了书里。可惜,罗纹没给任何回应,沈家家的反应剧烈,沈家主君在主母的挑唆下,给了他一顿家法,指责他言行不端,不自量力。
那天在织造坊门前,听罗家二小姐用网络热梗骂沈钰,沈锦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今日一向拜高踩低的罗二小姐竟然在学堂里替自己说话,沈锦终于可以确定,艾嘉是真的一同穿进《锦绣行》,可不是穿成人见人爱的罗纹,而是穿成女反派罗绮。
所以我们不是在做梦我们都在《锦绣行》里。看到沈锦确认的眼神,艾嘉彻底糊涂了,她用力换了口气,不是梦,就不能指望醒来,那我们怎么出去不怕,不怕,据我的经验,死了就醒了,咱们现在……罗绮说着俯身抓起一块大石头。
你、你、你干什么沈锦连连后退。
咱们得回去呀,那个荒野杯,哦对,还有朱阿姨,不知道她受没受伤,咱俩不能一直留在这儿呀。艾嘉说着,举起石头走近两步,你放心,我都死过两回了,疼一下就过去了。
你别冲动！沈锦又退后几步,你想好,你是因为死了才穿回去的吗万一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在你的书里。
你放……艾嘉回想起她每一次梦醒,其实并不算是死了,只是眼前的一切渐渐消失了,仿佛被谁删掉一样。
删掉艾嘉惊得扔掉石头,看向沈锦：不是因为死了才能穿回去,是因为朱阿姨把稿子删掉了,我才出去的！
那现在朱阿姨在哪沈锦松了口气。
那个车撞过来,不死也得受伤……但愿朱阿姨没事。艾嘉忍不住双手合十。
那谁来删稿子沈锦问到了关键问题。
我们……不会被困在这里吧艾嘉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哎呀,咱们都是反派,会死在这里的！
反派是作妖才会死,咱们不作妖就行了。邱岩忙安慰她,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朱阿姨得救了,再回你家,删掉你的文,我们就出去了。
但愿,但愿。艾嘉终于舒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落单莫不是你……是你给寻竹下了药邱岩,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段！
我不是为了跟你‘接头’嘛！沈锦委屈地说,艾嘉,我也没看出来,你的心思这么毒啊,就这个沈锦屋里,上到鹤顶红,下到巴豆粉,大到三尺长剑,小到暗器匕首,他什么都有。这小子起头就不是好人。
哎我修改了呀。艾嘉大惑不解,难道是因为……朱阿姨删掉了我的文,我着急追她,就忘记恢复备份……现在又回到最初的故事里。
看到艾嘉终于理顺了情节,沈锦欣然点头。艾嘉咬牙切齿：咱们要死在许朗维……沈钰手上,我死不瞑目！艾嘉说着转身要走,没走出一步,又返身回来,阴恻恻地看着邱岩,咱们俩加起来都快六十了,还斗不过十几岁的学生要不……咱们就别让沈钰行加冠礼了。
果然是反派。沈锦认同地点头,咱有没有可能既不弄死他们,也别让自己死呢作为反派,不作妖就不会死！
艾嘉沉思片刻,狠咬了咬牙：先观察观察,弄不弄死他再说,咱们俩熟悉这里面所有情节,他们想赢过咱们手拿剧本的反派也没那么容易。
那就见机行事。沈锦笑看向艾嘉,别说,就你这张脸,配上这身打扮,还挺好看的。
你什么时候瞎的艾嘉还要再说,远远听见寻竹叫她。
姑娘,姑娘,救命……寻竹虚弱的声音隐隐传来。
你给那丫头下了什么药艾嘉说着转身朝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不多呀,也就……就一包,还是两包来着即便在书里,也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他要与艾嘉单独说话,必得支开她身边的人,他只能从沈锦的百宝囊里掏出了巴豆粉,撒进寻竹的茶碗里……
艾嘉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穿进了自己写的书里,看着罗纹一副林黛玉的做派,她强压着自毁双目的冲动,而她自己也再不是艾嘉,文缯为绮,如果不能顺利出去,她以后几十年,都要叫作罗绮。
晚饭前,按书里的规矩,女孩儿们要去父母房里请安,然后一家人一同用饭。饭食也都捡罗纹爱吃的做,比如雪衣豆沙。
罗绮毫不介意,狠吃了三个,才要夹第四个时,罗怀山抬眼看她：绮儿竟也爱吃这个,之前又说甜腻难以下咽,又说油腻腻得没胃口。
啊我说过吗罗绮说着大口咬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剧中人,忙换了语气,爹爹,女儿以为,民以食为天,一粥一饭来之不易,当惜之爱之,如何还能嫌弃
正是这个理。罗怀山心头一畅,又夹了一筷子胭脂肉脯到罗绮碗里,与她相对而坐的罗纹抬头看了看她,又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
罗绮心头一抖,她这才想起,方才说的话都是写给罗纹的词,如今是她说主角的话,让主角无话可说。
饭后,一家人闲话。前日那匹百花迎春的缂丝与你姐姐制了衣裳。栾氏含笑看向罗绮,本想与你也寻一匹,只是沈家申大娘子说,除了去岁订去的,还要赶制进上的,一时竞不得好的,这也没法子,我另挑了一匹武侯锦与你裁衣裳,可好不好
武侯锦蜀锦罗绮瞬间睁圆了眼睛,立刻起身行礼,母亲疼爱,女儿心中感激涕零。
栾氏不由一愣,平日里,这个小女儿处处计较,仿佛不与姐姐争一争,这日子便再过不得了,如今怎的这样懂事了
思来想去,唯有前日那一顿家法有了效用。栾氏心中安慰,笑道：我的儿,你知道我疼你就好。
罗绮咬了咬唇,忽然笑得谄媚：父母皆在,女儿正有件事,请双亲允准。
罗怀山刚舒展的眉毛忽又皱起,自接了长女回家,小女儿没少给家里出难题,他警惕地看了看罗绮：何事
罗绮含笑道：女儿斗胆,想学习烧造经营之道,还请父亲允准。
什么罗怀山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去窑上这断不行！
父亲,咱们罗家一百二十座烧窑,女儿想去看看有何不可罗绮有些意外,她又不是要一座烧窑,不过是想亲眼见见传说中的定窑。
女孩儿家家的,跑去窑上,外人知道了,还不把舌头嚼掉了。栾氏肃了神色,都是我们太纵着你了,寻竹,送姑娘回房。寻竹,寻竹……
别喊,别喊,寻竹病了,我没叫她上来。罗绮忙拦下,母亲息怒,咱罗家以烧瓷为业,女儿不过是想多学习庶务,来日为父亲分忧,女儿唐突,这就回房面壁思过。说着,与罗怀山、栾氏和罗纹一一行了礼,转身就走。
这孩子,越来越任性。罗怀山沉声道。
爹爹别恼。罗纹柔声道,我看二妹妹比先前懂事多了,她还小,慢慢会好的。
还是纹儿贴心。看向大女儿,罗怀山笑得胡子一抖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