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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脸色瞬间灰败。
我松开手,对身后小厮道:去柴房取张草席,赏给这位贵人。
芸娘如遭雷击,尖叫道:你竟敢如此欺辱殿下!
怎么,嫌草席配不上他
我挑眉:那便连草席也没有了。
芸娘瘫坐在地,忽然癫狂大笑:
苏婳!你会有报应的!殿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转身回屋,声音散在雨里:我连人都不怕,还怕鬼吗
三日后,乞丐在城隍庙发现了萧晟的尸首。
浑身溃烂,裹着半张破草席。
芸娘蜷缩在一旁,又哭又笑,嘴里反复念叨:
殿下会回来的,他会带兵杀光你们。
消息传回苏府,父亲叹息道:何必赶尽杀绝
我摩挲着茶杯,望向窗外的秋雨:父亲,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一世,我终于亲手斩断了所有噩梦的根源。
春日的清晨,我随父亲和陈大夫一同前往新购的药田。
晨露未干,泥土的芬芳混着草药清香扑面而来。
陈大夫蹲下身,捏起一撮土细细捻开,眼中闪过惊喜:
苏老爷,这片地种当归、黄芪最合适,三年后收成能翻两番!
父亲抚须大笑:有陈大夫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触嫩绿的药苗,忽然提议:
父亲,我们何不雇些附近的农户,教他们种植之术
既能让乡亲们多份生计,药材来源也更稳定。
陈大夫连连点头:苏姑娘仁心!老夫愿亲自教授。
消息传开,十里八乡的农户纷纷上门求学。
苏家药田旁搭起了草棚,陈大夫每日讲解栽种要诀。
我则带着丫鬟们熬制解暑的凉茶分给大家。
一位白发老妪拉着我的手哽咽道:
姑娘啊,我儿子瘫在床上多年,家里就靠儿媳妇种点菜过活。
如今学了这手艺,总算有了盼头!
我柔声安慰:阿婆放心,等药材收了,苏家按市价收购,绝不让大家吃亏。
盛夏时节,一封烫金帖子送至苏府,竟是皇上的亲笔。
她竟特赐苏家御用药材商的匾额,并邀我入宫觐见。
父亲忧心忡忡:婳儿,宫里终究是非之地。
我握住他的手:女儿此番只谈生意。
咱们的安神丸若能入宫,不仅利国利民,苏家也能更上一层楼。
10
再入皇城,朱墙金瓦依旧,我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皇上在偏殿召见,不怒自威:
苏姑娘的善举,朕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蕙质兰心。
我恭敬奉上药匣:这是新研制的雪肌膏,以江南白芷为引,可润泽肌肤。
皇上若不嫌弃,愿献于宫中女眷试用。
皇上揭开瓷盒轻嗅,笑意更深:好精巧的心思。
来人,传朕旨意,苏家药材今后直供太医院!
马车驶过城门时,我掀开车帘回望。
夕阳下的宫阙如镀了一层金,却再也不是困住我的牢笼。
从宫中归来后,苏家的生意愈发红火。
一日,我带着新研制的药茶样品,到城中最大的茶楼听雨轩与几位掌柜谈合作。
刚踏入二楼雅间,便听见一阵清朗的笑声:
这云雾青的炒制火候差了一分,可惜了。
转头望去,窗边坐着一位身着靛蓝长袍的年轻公子,正执杯品茗。
他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却透着几分江湖气,与寻常商贾截然不同。
茶楼老板连忙介绍:苏姑娘,这位是江陵茶行的少东家,谢云澜谢公子。
谢云澜起身拱手,笑意温润:久闻苏姑娘药茶双绝,今日巧遇,幸会。
我递上药茶样品,谢云澜轻抿一口,忽然挑眉:
姑娘这茶里加了白菊和薄荷,清热是不错,但若再添一味陈皮,更能调和脾胃。
我微微一惊,这竟与我的改良思路不谋而合!
谢公子懂茶,也懂药我试探道。
他轻笑:家母体弱,自幼便学着辨药。
倒是苏姑娘,以商贾之身得御赐匾额,才是真本事。
此后,谢云澜常来苏家药铺讨教。
有时带一包深山老茶,有时捧一匣稀罕药材。
某夜,我们在后院石桌对弈,他落下一子,忽然道:
苏姑娘可曾想过,将药材生意做到西域去
我执棋的手一顿:西域路途遥远,风险太大。
风险大,利也大。月光下,他眸光灼灼。
谢家有商队,苏家有良药,若联手。
我轻笑:谢公子这是来谈生意,还是谈合作
他忽然倾身,替我拂去肩头落花:谈什么都行,只要苏姑娘愿意。
重阳节那日,谢云澜邀我登高。
山顶枫红如火,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支木簪:
我自己雕的,手艺粗陋,姑娘别嫌弃。
簪头是一朵小小的辛夷花,花蕊里竟嵌着几粒安神的药材,幽香淡淡。
我心头微动,故意道:谢公子对每位合作对象都这般殷勤
他摇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只对心上人。
又一年春,苏家与谢家联手开辟的丝路药行正式开张。
成亲那日,谢云澜执起我的手,在满堂宾客前笑道:
今后我贩茶,你卖药,咱们夫妻联手。
我掐他掌心:谁要和你联手药材生意可没你的份!
他大笑,俯身在我耳边道:那便一辈子给你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