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三国:昭然乱世行 > 第7章 齿轮与麦芒
初平元年暮春,颍川涡水下游的屯田区泛着新绿。陈昱蹲在秧田边,指尖划过稻叶上的露水,看着李黑带领的屯田兵将一捆捆新育的稻秧搬进特制的
“秧马”——
那是他按记忆改良的木制插秧工具,底部弧形设计能让农人坐着滑行,效率比传统弯腰插秧高上三倍。
“郎君,这‘秧马’真是神了!”
李黑抹了把汗,黝黑的脸上笑出褶子,“以前十个人一天插一亩,现在用这玩意儿,五个人能插三亩!”
他脚下的秧马发出吱呀声响,惊起一群啄食的麻雀。
陈昱站起身,拍拍衣摆上的泥点。远处,新开挖的支渠如蛛网般蔓延,将涡水的清流引入每一块梯田。这是他采纳荀攸建议,征发五千民夫耗时两月修成的
“五星灌渠”,五座水闸按金、木、水、火、土方位分布,既能防洪又可灌溉。渠堤上,荀攸正与几个老农讨论着闸门启闭的时辰,青衫下摆沾着湿润的泥土。
“先生,”
陈昱迎上去,递过水囊,“渠成之后,可扩良田万亩。”
荀攸灌了口水,望着渠中倒映的蓝天白云:“万亩良田,需万担良种。”
他从袖中取出卷成细筒的《氾胜之书》,书页间夹着几粒比寻常稻种大一倍的谷粒,“这是某遣人从关中寻来的‘秔稻’种,亩产可比本地稻多三斗。”
陈昱接过谷种,放在掌心掂量。这些谷粒饱记圆润,宛如黑珍珠。他想起现代农学知识,知道这是古代珍贵的粳稻品种,连忙吩咐:“快!让屯田署单独育苗,今年先在渠边试种百亩。”
两人沿着渠堤前行,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路过一处田埂时,陈昱看见几个少年兵正用短刀在土块上刻着
“陈”
字,旁边还歪歪扭扭地画着齿轮图案。他会心一笑,想起上月颁布的
“军功授田制”——
凡屯田兵立有战功,可按等级分得水浇地,死后子孙可继承。
“郎君,”
荀攸忽然停下脚步,指向远处坞堡方向,“钟氏派人送来了‘劳军’的酒肉。”
陈昱皱眉,看见一队车马正沿着渠堤驶来,为首的钟氏家奴捧着漆盒,盒盖上刻着编钟纹饰。他知道,这是钟氏长老会在试探
——
自他整编黄巾、开凿灌渠以来,颍川几大世家表面恭顺,暗地里却各有盘算。
“收下酒肉,”
陈昱低声吩咐亲卫,“回赠两石新收的‘占城稻’。”
他故意加重
“占城稻”
三字,这是他从交州商人处换来的早熟品种,此刻正在试验田抽穗,是向世家展示实力的最好证明。
钟氏家奴走后,荀攸从袖中抖开一卷桑皮纸,纸上用密蜡画着颍川十三座世家坞堡的布防图:“钟氏坞堡藏有私兵两千,其铁矿产量占颍川三成。”
他用竹枝指点着图上
“长社”
位置,“他们近日频繁与袁绍信使往来,恐怕……”
“恐怕想把铁矿卖给袁绍?”
陈昱冷笑,折下一根柳条在地上划着,“袁绍在酸枣缺粮少械,正四处搜罗资源。”
他想起半月前袁绍派来的使者,那家伙趾高气扬地索要铁矿,被他以
“矿洞塌方”
为由搪塞过去。
“不仅是铁矿。”
荀攸的竹枝停在
“颍阴”
位置,那里标着荀氏的坞堡,“某族中长老已与袁绍达成密约,愿以粮草换他表荐‘孝廉’。”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叔父荀彧在曹操处,而我……”
“先生不必为难。”
陈昱打断他,将柳条掷入渠中,“颍川的麦子,该由颍川人自已磨。”
他望着试验田里随风起伏的稻浪,心中已有计较,“告诉钟氏,就说我愿以三倍价格收购他们的铁矿,但有个条件
——”
“什么条件?”
“让他们把铁矿工坊迁到涡水畔,由我军派兵‘护卫’。”
陈昱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名为护卫,实为监管。若他们不肯,”
他顿了顿,指向渠水冲刷出的深沟,“这灌渠的水,可不一定能流到长社。”
荀攸抚掌而笑:“妙!此乃‘假途灭虢’之计。钟氏若拒,便是与整个颍川屯田区为敌;若从,则铁矿尽入我手。”
他看着陈昱年轻的面庞,忽然想起初见时那个在祠堂里冷静揭露兄长阴谋的少年,如今已能不动声色地布局整个颍川的资源。
黄昏时分,陈昱巡视完屯田区,来到新落成的冶铁工坊。炉火熊熊燃烧,映红了匠人们黝黑的面孔。许褚赤着上身,正在锻打一柄环首刀,汗水顺着他虬结的肌肉滑落,滴在灼热的铁砧上迸出火星。
“郎君!”
许褚擦了把脸,举起新锻的刀,“试试这刀!用了您说的‘百炼钢’法,砍断三枚铜钱不成问题!”
陈昱接过刀,入手沉重,刀锋在夕阳下闪着寒光。他想起现代冶金知识,让工匠们将生铁反复折叠锻打,去除杂质,果然造出了比寻常环首刀锋利得多的兵器。“好刀!”
他赞道,“按这标准,先造三千把,装备屯田兵的前营。”
工坊角落,几个黄巾降卒正在分拣铁矿,他们身上的
“天公将军”
刺青已被新烙的
“陈”
字标记覆盖。陈昱走过去,拾起一块带有紫色纹路的铁矿石:“这是‘赤铁矿’,含铁量高,以后专门炼这种。”
他耐心讲解着矿石分辨之法,看着降卒们眼中燃起求知的光芒。
夜深人静时,陈昱独自来到涡水畔。月光洒在渠水上,泛起粼粼波光。他想起白天李黑说的
“秧马”,想起荀攸寻来的秔稻种,想起许褚锻打的百炼钢刀,忽然觉得,这一步步的积累,比任何一场胜仗都更让他心安。
“郎君还未歇息?”
荀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一卷新抄的《屯田策》,“某算过了,灌渠全开,今年可增收粮食十万斛,足够三万兵卒一年之需。”
陈昱接过《屯田策》,指尖触到竹简上细密的批注。他知道,这十万斛粮食意味着什么
——
那是三万兵卒的士气,是颍川百姓的安稳,是在乱世中立足的根本。
“先生,”
陈昱望着涡水尽头的黑暗,那里隐约传来诸侯联军的金戈之声,“当我们的粮食堆记仓廪,当我们的兵器寒光闪闪,那些在酸枣争权夺利的诸侯,会怎么看我们?”
荀攸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云雷纹的玉珏,那是他与陈昱初见时带来的信物:“他们会怕。”
玉珏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怕我们的粮食能养活更多百姓,怕我们的兵器能武装更多兵卒,怕我们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再也停不下来。”
陈昱握紧玉珏,感受着上面冰凉的触感。他知道,荀攸没有说出口的是,当颍川的齿轮开始转动,不仅诸侯会怕,连那个远在长安的董卓,甚至未来可能崛起的英雄,都会不得不正视这片土地上新生的力量。
涡水在脚下静静流淌,带走春夜的寒气,也带来新的希望。陈昱望着屯田区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听着远处工坊传来的锻打声,心中清楚,种田发展的路虽然漫长,但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土地上。而那些权谋争斗,不过是这片土地上生长出的麦芒,用来保护来之不易的丰收。
此时的酸枣大营,袁绍正对着空酒坛长叹,东珠在鬓边晃出失意的光。他刚收到钟氏的密信,称陈昱愿以三倍价格收购铁矿,却要将工坊迁到涡水畔。“竖子欺我!”
他将玉如意砸在地上,“分明是要吞并钟氏的产业!”
谋士逢纪捡起破碎的玉如意,低声道:“盟主息怒。陈昱据颍川,擅屯田,如今又图铁矿,其志不小。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许他‘豫州刺史’之位,让他与孙坚、曹操相斗,我军坐收渔利。”
逢纪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反正这刺史之位,朝廷也未必认。”
袁绍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好!就依你所言。传我将令,遣使颍川,封陈昱为‘豫州刺史’!”
而在颍川的涡水坞堡,陈昱看着袁绍使者送来的
“刺史印绶”,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印绶用劣质的紫绶制成,印纽竟是块打磨粗糙的滑石。
“郎君,”
许褚不解,“这袁绍给您封官,您为何发笑?”
陈昱将印绶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这官印,比颍川随便一块铁矿石都轻。”
他走到舆图前,指着上面用红笔圈出的屯田区,“袁绍想用一个空名换我的粮食铁矿?他忘了,”
陈昱的指尖重重按在颍川的中心,“这里的土地,只认能让它长出粮食的人。”
荀攸在一旁微笑,展开一卷新绘的舆图,上面用墨线标出了颍川未来的扩展方向:“某已遣人去徐州购买耕牛,又从荆州请来桑蚕师傅。等秋收之后,我们便可以……”
陈昱挥手打断他,目光却望向窗外的星空:“不必等秋收。从今天起,颍川的齿轮,要转得更快些。”
夜色渐深,涡水畔的屯田区里,新的秧苗在月光下舒展叶片。陈昱知道,在这乱世之中,只有让土地生长出足够的粮食,让工坊锻造出足够的兵器,让百姓拥有足够的安全感,才能真正握住自已的命运。而那些诸侯的封赏与算计,不过是过眼云烟,远不如脚下这片正在孕育生机的土地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