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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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在医务室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他很安静,没有再来找我。
我扔掉音乐盒的那一幕,似乎真的让他死心了。
我以为他出院后就会离开。
可他没有。
他又回到了镇上的那个破旅馆,又开始每天去那个沙丘上站着。
拄着一根拐杖,从日出,站到日落。
风雨无阻。
我爸不放心我,又给我打来了电话：
「月月,你小姨明天过去看你。
她脾气爆,你看着点,别让她跟林默起冲突。」
我小姨是我妈的亲妹妹,是个雷厉风行的律师。
第二天,她开着一辆越野车,带着一身风沙,出现在了基地门口。
她看到我,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我没事,才松了口气：
「那小子人呢」
我指了指远处沙丘上那个拄着拐杖的小黑点。
小姨二话不说,直接开车去了镇上。
她没有去找林默,而是先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我不知道她跟民警说了什么,半个小时后,两个民警跟着小姨的车,一起开到了林默住的那个破旅馆门口。
林默正好一瘸一拐地从外面回来。
看到我们,他愣住了。
小姨从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林默,我不是来跟你废话的。」
她指了指身后的警车。
「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构成了骚扰,并且影响到了国家重点单位的正常秩序。
我随时可以让你进去待几天,你信不信」
林默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旁边。
车上下来两个人,是林默的父母。
林副局长和他的妻子。
他们俩看起来都很憔悴,头发白了不少。
他们大概是接到了小姨的电话,连夜从老家赶过来的。
「林默！
你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跟我们回去！」
林默的母亲一看到他,眼泪就下来了,上来就要拉他。
林默躲开了。
「我不回去。」
他的声音很低,但很坚定。
林副局长气得浑身发抖：
「你这个逆子！
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小姨拦住了他们：
「林先生,林太太,你们先别急。」
她从包里甩出一份文件,砸在林默的胸口：
「这是姜月这四年,用她的奖学金和兼职的钱,帮你家还的债。
不多,五万块。
她没告诉过你吧」
林默低头,捡起那份文件。
是银行的转账凭证,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他看着那些凭证,浑身开始剧烈地颤抖。
林家父母也看到了,他们的脸上,火辣辣的。
小姨看着他们,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是不是觉得,姜月很傻」
「我告诉你们,还有更傻的。」
她拿出另一份文件,是更早的转账记录。
「我姐夫,也就是姜月的爸爸,在你们家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之后,还在默默帮你们还钱。」
「我姐夫说,‘月月那么爱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
他动用了自己的养老金,帮你们填窟窿。」
「而你们的儿子,林默呢
他是怎么回报他的
他是怎么回报我们家月月的」
林副局长夫妇,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
林默的脸,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他大概以为,他为我做的一切,已经足够惊天动地了。
可他不知道,我们家为他付出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小姨似乎觉得还不够,她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炸弹：
「还有,你以为苏柔给你那个国外offer,真是因为你优秀
是因为你长得帅
是因为真的爱你」
「林默,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小姨拿出她的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是她通过一些手段,从苏柔一个反目的闺蜜那里拿到的。
录音里,是苏柔得意洋洋的声音：
「那个林默,就是个傻子。
我随便给了他十万块,他就把他们小组那个保研项目的核心数据全都卖给我了。
那个项目里最关键的一个算法,还是姜月独立完成的。
我就直接把自己和他的名字署在了最前面,拿着这个去申请的学校。
他去国外的机票钱,都是用出卖姜月的心血换来的。
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
录音放完,周围一片死寂。
林默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手里的拐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在他父母面前,被剥得体无完肤。
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绝望和不敢置信：
「月月......
不是的......
我......」
小姨打断了他。
她没有再提什么起诉,也没有再提什么滚。
她只是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了他一个问题。
一个,诛心的问题：
「林默,我只问你一句。」
「如果今天,是你和姜月一起拿到了国外的offer,而苏柔拿到了国内的委培名额,她哭着求你留下。」
「你会为了她,放弃国外的康庄大道吗」
林默彻底愣住了。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所有人答案。
他不会。
这个问题,让他自己,终于认清了自己。
他对我,对苏柔,从来都不是纯粹的情感选择。
而是彻头彻尾的,利益选择。
林副局长听完一切,沉默了很久。
他走到林默面前,抬起手,似乎想打他。
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了。
他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骄傲的儿子,眼里只剩下失望：
「你走吧。
不是我们不要你,是你自己,把路走绝了。」
说完,他和林默的母亲,互相搀扶着,上了出租车。
他们最终,都独自离开了。
把林默一个人,留在了这片绝望的戈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