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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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西北。
听说林默他们家被处罚了高额的违约金,林默的个人诚信档案被打下永久诚信污点,属于严重违约历史记录。
林默的父亲林副局长,因家风不正、教育失败,被降级处理,并在以后再无重用或提拔的机会。
在风沙漫天的西北航天基地里,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过去的一切。
可林默还是来了。
他追到了离基地最近的那个小镇上,靠打零工维生。
基地里人不多,消息传得很快。
一些不明真相的同事大妈,开始在我面前念叨：
「小姜啊,镇上那个小伙子,天天在沙丘上看着我们基地,怪可怜的。」
「听说是你对象
小两口吵架别太往心里去,我看那小伙子多痴情啊,你就原谅他吧。」
我正在看一份技术图纸,头也没抬：
「张阿姨,如果他杀了你全家,你还会觉得他痴情吗」
张阿姨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灰溜溜地走了。
除了同情,还有敌意。
基地里一些年轻的男同事,大概是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保护对象。
他们觉得林默在骚扰我。
有一次我从镇上采购物资回来,正好看到几个男同事,把林默围在了路中间：
「喂！
我警告你,离姜月远一点！
再敢来骚扰她,我们对你不客气！」
林默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任由他们推搡。
我走过去,停了下来。
我对那几个男同事说：
「这是我自己的事,谢谢你们,但不用你们管。」
他们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散开了。
然后,我又看向林默：
「你在这里,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说完,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一个月后,我爸不放心我,千里迢迢来看我。
他还拖来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
打开箱子,里面全是我和林默的过去。
我给他织的围巾,他送我的第一个发卡,我们一起看电影的票根,厚厚一叠我们曾经的合影,还有那个我送给他的音乐盒。
箱子的最上面,还放着一条丝巾。
那是我妈生前最喜欢的一条,我爸一直替我收着。
我妈走得早,她一直希望,我能找一个像我爸一样,能把我捧在手心上疼的人。
我爸看着这些东西,叹了口气：
「月月,爸知道你心里苦。
把这些都处理掉吧,人要往前看,彻底放下。」
他把那条丝巾,重新递到我手里。
「这个,留着。
想妈妈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我点点头,说好。
我抱着那个沉重的箱子,走到了基地外面的一个废弃焚化炉旁边。
我准备把这些东西,一把火全都烧了,只留下我妈的那条丝巾。
林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远处。
他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他大概是以为,我要把所有东西都烧掉。
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情绪看起来很不稳定。
就在这时,天气突变。
平地刮起了大风,黄沙漫天。
是沙尘暴要来了。
基地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我爸被赶来的同事,强行拉着往安全屋撤离。
我也准备抱着箱子离开。
可风太大了,箱子被吹翻,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信件、照片、票根,被狂风卷得到处都是。
那条我妈的丝巾,也被风吹了起来,飘向远处。
我看着那些在风中飞舞的纸片,没有去追。
可林默却疯了一样把我拉到旁边巨石背风处,他自己又冲进了风沙里。
他趴在地上,一张一张地去捡那些未飞远的信、照片和音乐盒。
他不仅在抢救我和他的旧物,更是在拼命地追逐那条被风吹走的丝巾。
他为了抓住那条丝巾,被一块从工地上刮来的巨大铁皮,狠狠地划伤了手臂。
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可他只是闷哼了一声,依然死死地抓着那条丝巾。
他把一部分东西都捡了回来,并把那条丝巾,塞进了衣服内里。
他站起来刚想冲出去,却被紧接而来的狂风吹倒。
旁边一根被风吹断的水泥路牌,轰然倒下,正好砸在了他的腿上。
他再也动不了了。
沙尘暴过后,救援队的人找到了他。
他被送到了基地的医务室。
医生说,他背部大面积挫伤,手臂撕裂伤,左腿骨折。
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刚醒。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光。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把那条叠得整整齐齐的丝巾,递给我：
「阿姨的东西......
不能弄丢......」
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我接过丝巾,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口袋里。
然后,他才拿出那个沾满了沙土,还有他已经干涸血迹的音乐盒。
「月月......
这个......」
我看着他,接过了那个音乐盒。
然后,当着他的面,走到墙角,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默。」
「我妈的东西,是我的珍宝。」
「而有关于你的东西,全都是垃圾！」
我看到他眼里的那丝光,瞬间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