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能听见肩甲裂开的脆响，那声音像是去年冬夜边军帐篷被冻裂的竹骨，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甚至能闻到金属断裂时散发出的一丝铁锈味。
当金属光泽顺着手臂爬上来时，他后槽牙咬得发疼——这是金刚血脉的反噬。
系统提示过临时融合会损伤经脉，但此刻王虎还在三步外的树桩后发抖，老吴的伤腿正渗着暗红血渍，他没得选。
“走！”他反手将王虎推向老吴，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军衣烙在那小子后背上，仿佛要通过这一推把力量传过去。
王虎的鹿皮靴在湿滑的腐叶上打滑，踉跄着撞进老吴怀里，急得嗓子都破了：“头儿你疯了！这狼爪子能挠穿铁甲——”
“再废话老子抽你！”赵离吼得脖颈青筋暴起，金属化的皮肤在雾里泛着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能感觉到肩甲下的肌肉在抽搐，血脉融合的灼烧感从丹田窜到指尖。
可当狼王第三次扑来的风声擦过耳际时，那点疼突然就不算什么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夹杂着腐叶与血腥气，令人作呕。
黑影裹着腥风压下来，这次狼王的眼睛红得近乎妖异，獠牙上挂着的涎水落进腐叶堆，滋滋冒着青烟，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赵离咬碎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系统界面在脑海里浮现——破甲刀（凡品中阶）、铁骨熊胆（妖兽材料）、合成点剩余7。
他手指虚点在“合成”上，耳畔响起青铜鼎的嗡鸣，再睁眼时，刀刃已泛起幽蓝光晕，像淬了层流动的寒铁，冰冷而锋利。
“来！”他暴喝一声，迎上狼爪。
金属碰撞声震得林鸟惊飞，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王虎脚边。
那声音像是敲在人心上的鼓，一下接一下。
这小子扒着老吴的胳膊不肯松手，指节白得像浸了雪：“老吴头你看！头儿的刀...在发光！”老吴眯起眼，手按在腰间缺了口的短刃上，眼角的皱纹里全是警惕：“那狼崽子不对劲，先前撕了三匹战马都没这么疯。”
赵离的虎口裂开血珠，混着金属皮肤的冷意往下淌，滴在落叶上发出嗤响。
狼王被击退两步，咽喉处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不松口，喉间滚着低哑的呜咽，倒像是某种兽类的哭嚎。
他这才注意到，狼腹下的皮毛里鼓着几个硬块，像是被什么东西撑起来的——上次在北蛮斥侯尸L上见过类似的，是巫毒教的蛊囊。
“北蛮子的手伸到这儿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滴在刀刃上发出嗤响。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目标异常能量，建议提取样本合成。”他盯着狼王喉间的伤口，那里渗出的血不是寻常的红，是掺了黑渣的紫，像被火烧过的淤血。
雾突然浓了。
王虎打了个寒颤，拽了拽老吴的衣角：“咱们真不管头儿？我这拳头痒得慌——”话没说完就被老吴捂住嘴。
老兵的手指按在他唇上，目光死死锁着林子里的动静：“你看那狼的眼睛...跟三天前周统领粮车失踪时，我在山梁上看到的红光是一样的。”
赵离没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正盯着狼王脚下的腐叶——那些被狼血溅到的叶子正在迅速焦黑，边缘蜷曲成灰。
这让他想起今早老吴捡的那截断箭，箭头淬的毒也是这种腐蚀效果。
周毅说那是北蛮游骑的流矢，可现在看来...
狼王突然弓起背，后爪在地上刨出两道深沟。
赵离握紧破甲刀，刀刃上的幽蓝光芒更盛了。
他能感觉到合成后的武器在共鸣，像有活物在刀身里游走。
这是系统给他的提示。
“最后一次机会。”他低喝着压下身L，脚尖点地的瞬间，眼角余光扫过左侧的灌木丛。
那里有片叶子动了动，不是被风吹的。
王虎和老吴的呼吸声突然轻了，他就知道——那两个傻小子没听劝。
狼王的扑击带起一阵腥风，赵离迎刀而上。
刀刃刺入狼颈的刹那，他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合成成功，获得破甲·淬毒刃（凡品高阶）。”狼血溅在他脸上，烫得他眯起眼，可就在这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灌木丛后闪过两道影子，一个攥着石头，一个握着短刃。
雾里的狼嚎又响了，这次更近，像是有更多的狼在往这边聚拢。
赵离反手拔出刀刃，血珠顺着刀脊滴落，在地上溅出小小的黑花。
他转身看向灌木丛的方向，王虎的鹿皮帽檐正往下滴水，老吴的短刃在雾里泛着冷光——他们没走，他早该料到的。
“都给老子藏好了！”他吼了一嗓子，转身时破甲刀划出半道弧光。
狼王的尸L在他脚边抽搐，喉间的伤口里渗出更多黑血，混着雾水渗入泥土。
赵离弯腰扯下块狼皮裹住手，从狼腹下的蛊囊里抠出颗青灰色药丸，系统界面立刻弹出提示：“检测到巫毒蛊丹（邪道物品），建议与...？”
远处传来狼嚎的回应，这次不是一声，是一片。
赵离把药丸塞进怀里，能感觉到它隔着粗布军衣在发烫。
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鼎，合成点的跳动透过布料传来，像心跳。
王虎和老吴的呼吸声还在灌木丛后若有若无，他突然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
“北蛮子，巫毒教，”他对着雾里的狼嚎扬了扬刀，刀刃上的幽蓝光芒在雾里划出一道光痕，“老子陪你们玩。”
腐叶堆里的潮气裹着血腥气往鼻腔里钻，王虎攥着长枪的手在发抖。
他望着赵离金属化的脊背被狼王利爪划开半道血痕，那道伤口里渗出的不是普通血珠，是混着金斑的暗红，像淬了铁水的熔浆。
那种金属质感的声音和气味，让王虎几乎不敢直视。
老吴的短刃抵在他后腰上，可这小子喉结动了动，突然把老吴的手甩开——他想起三天前赵离把最后半块烤饼塞给他时说的话：“兄弟就是把后背交出去的人。”现在赵离的后背正对着狼群，他王虎要是缩在树后，这辈子都得被自已的唾沫星子淹死。
“头儿！接着！”王虎吼得破了音，长枪带起风声扎向狼王侧腹。
这杆枪还是上个月赵离用合成系统给他强化过的，枪头淬了铁骨熊的骨髓，此刻正泛着暗青色的光。
狼王正张着血盆大口扑向赵离咽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戳得偏了方向，獠牙擦着赵离耳尖划过，在他金属化的耳骨上留下道白印。
“王虎你他娘的！”赵离骂人的尾音被风声截断，借着狼王吃痛后退的间隙，他反手扣住树干粗粝的表皮，肌肉虬结的大腿一绷——这是他在边军练了三年的“猿攀术”，此刻竟比往日快了三倍。
金属化的掌心在树皮上蹭出火星，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跃上树杈，借着下坠的力道凌空一脚踹在狼王脊背上。
“咔嚓！”
这声脆响惊得林鸟扑棱棱乱飞。
赵离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骨裂感，可狼王的哀嚎更让他寒毛倒竖——那哪是普通野兽的叫声？
分明混着人言的呜咽，像极了上个月被北蛮屠村时，那些被钉在木桩上的老人临死前的惨嚎。
更让他心悸的是，狼王周身腾起的黑雾，那些原本沾着狼血的腐叶在黑雾里瞬间碳化，连他金属化的小腿都被灼得发烫。
“邪术！”赵离咬碎钢牙。
他想起今早老吴捡的断箭，想起狼腹下的蛊囊，想起系统提示里“巫毒蛊丹”的标注，所有线索在脑海里炸开。
手忙脚乱去摸怀里的符袋时，指尖触到了那枚还在发烫的蛊丹——系统说过，这东西能和镇魂符合成，但现在哪有时间合成？
“老吴！符！”他吼得嗓子冒烟。
老吴早把符袋抛了过来。
这老兵的手稳得像钉进土里的木桩，黄纸符卷在空中划出道弧线，正落在赵离掌心。
百年桃木的清香混着妖兽精魄的腥气窜进鼻腔，赵离扯开符纸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邪祟能量，镇魂符（凡品中阶）可压制，成功率67%。”
“去你娘的67%！”赵离反手将符纸拍在狼王眉心。
符纸触碰到狼皮的刹那爆燃，橘红色的火焰里窜出金线，像活物般缠上狼王的眼珠。
狼王的哀嚎陡然拔高，前爪疯狂抓挠面部，黑雾被火焰灼得滋滋作响，竟真的散了些。
赵离趁机扑过去拽住王虎后领，老吴的短刃已经架在另一侧，三人跌跌撞撞往林深处跑，身后的狼嚎成了一片，像涨潮的海水般漫过来。
“王虎你个憨货！”赵离拽着人跑，金属化的皮肤蹭得王虎胳膊生疼，“谁让你冲出来的？老子刚把金刚血脉催到铁骨境，现在经脉里跟塞了烧红的铁丝似的！”
“那能咋？”王虎跑得直喘，长枪在手里甩得呼呼响，“总不能看着你被狼啃了！再说咱哥俩儿的命，不早就绑在一块儿了？”
老吴突然拽住两人的胳膊。
老兵的耳朵动了动，短刃指向左侧：“停！那边的狼嚎弱了，往西南跑！”他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汗，“周统领上个月说这林子东边有座废弃祭坛，说不定能挡一挡——”
“祭坛？”赵离的脚步顿了顿。
他想起三天前周毅说粮车失踪时，眼里闪过的那丝不自然，“老吴，你确定？”
“老子在北境守了二十年，”老吴抹了把脸上的汗，“那石台是前朝镇妖用的，就算塌了，石头缝里也该剩点镇邪的玩意儿。”
三人的脚步更快了。
王虎的鹿皮靴踩断枯枝的脆响，老吴短刃磕在石头上的清鸣，赵离金属化皮肤摩擦衣甲的沙沙声，混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狼嚎，像敲在人心上的鼓点。
赵离能感觉到怀里的蛊丹在发烫，和镇魂符残留的热量撞在一起，系统界面在脑海里疯狂闪烁：“检测到能量波动，建议合成巫毒蛊丹+镇魂符=？”
他咬着牙把系统提示甩到一边——现在哪有命去看合成结果？
跑着跑着，雾气突然散了些。
赵离的瞳孔猛地收缩——前方二十步外，半截青石板台从荒草里探出来，石缝里缠着的红布早褪成了灰白色，但那些刻在石面上的纹路，分明是东夏国镇邪经里的“锁魂阵”！
“到了！”老吴吼了一嗓子，率先扑向石台。
王虎的长枪尖刚戳到石台边缘，身后突然传来狼王的嘶吼。
赵离回头的瞬间，心差点跳出嗓子眼——那团被镇魂符打散的黑雾竟又凝聚起来，裹着狼王的尸L缓缓浮起，狼头扭转的角度诡异得像被人拧断了脖子，那双红光闪烁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怀里的蛊丹。
“跑！”赵离推着两人往石台上冲。
他能感觉到金属化的皮肤在剥落，经脉里的灼烧感变成了钝痛，可石台就在眼前，只要跨过去...
“轰！”
身后传来树木折断的巨响。
赵离的后背撞上冰冷的石面时，瞥见王虎的鹿皮帽被气浪掀飞，老吴的短刃掉在脚边，而那团黑雾裹着狼王，正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朝他们直扑过来。
石台上的荒草被狼嚎震得东倒西歪，赵离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发现石缝里的红布在发烫。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蛊丹，又抬头看向逼近的黑雾，系统提示音再次炸响：“检测到镇邪阵残留能量，建议立即合成——”
“闭嘴！”赵离吼得嗓子发哑。
他攥紧蛊丹和符纸的碎片，看着王虎颤抖着举起长枪，老吴摸索着去捡短刃，突然笑了。
“北蛮子，巫毒教，”他对着逼近的黑雾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老子赵离，还没玩够呢。”
风卷着荒草从石台上掠过，远处传来更沉闷的狼嚎回应。
三人背靠背站在石台上，看着黑雾裹着狼王越逼越近，而石台边缘的锁魂阵纹路，正随着他们的心跳，缓缓泛起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