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蛮人的号角声比往日更密了。
寒风裹着雪粒在营地低空盘旋,尖锐的金属音穿透夜色,像一把钝刀刮过铁器,令人牙根发紧。
赵离蹲在营火边擦刀,火星子噼啪溅起,在冻硬的雪地上炸开几点微红。
他眯着眼,用刀尖挑开结在刃口的血痂,那声音像是指甲划过粗糙的木板。
远处城墙外传来的马蹄声清晰可辨——阿古拉的骑兵队又在巡边。
铁蹄碾碎冰壳的动静,沉闷而密集,像无数把锤子敲在人心上,震得胸口隐隐作痛。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铁锈混杂的味道,那是昨夜战斗留下的残迹。
“赵离!”伍长的嗓子破锣似的,嘶哑刺耳,“队列最末,拿木枪练突刺!”
他应了声,起身时草鞋踩在薄冰上滑了一步,木枪杆“哐当”砸在脚背上,一阵钝痛传来。
旁边的新兵忍不住笑出声,笑声轻佻,带着点幸灾乐祸。
“废物!”伍长踹了他一脚,靴底重重落下,赵离踉跄着弯腰捡枪,额前碎发垂下遮住眼睛。
他能感觉到斜后方有道视线——是个裹着羊皮斗篷的北蛮人,骑在马背上混在巡边队伍里。
刚才那声轻笑未落,那人马首便微微偏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赵离手中的木枪和腰间草堆。
老吴拄着断枪走过来,枪头蹭在他肩头,血锈沾在衣襟上,腥味扑鼻。
“都给老子认真点!北蛮子的探子这几天像苍蝇似的,你们露半分本事,明儿脑袋就得挂在他们旗杆上!”
赵离顺势踉跄两步,木枪尖戳进泥里,溅起的冰碴子糊了半张脸。
新兵们哄笑起来,连伍长都扯着嗓子骂:“瞧瞧这熊样,老子当年当卒子都比他硬气!”
那骑在马上的北蛮探子终于调转马头,马鞭甩得噼啪响,混进逐渐远去的骑兵队里。
赵离抹了把脸上的冰碴,指腹在掌心掐出个月牙印——刚才那探子的眼神太毒,扫过他腰间草堆时,他甚至听见自已心跳漏了一拍。
夜里,王虎裹着赵离的皮袄直打颤。
烧虽然退了些,额头还是烫得吓人,嘴里嘟囔着:“狼……狼眼睛绿得跟鬼火似的……”
赵离坐在草垫上,把白天从战场捡的铜皮狼牙攥在手心。
狼牙上还沾着黑褐色的血渍,凑近些能闻到腐肉的腥气,指尖摩挲着齿缝,粗粝的触感让他想起父亲临死前握着的那把刀。
青铜鼎的虚影在意识里晃了晃,鼎身纹路泛着幽光,仿佛有活物在爬。
他低声说:“合成点够了。”指甲深深掐进狼牙,“就今天。”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帐篷外的更鼓刚敲过三更。
赵离闭着眼,能清晰感觉到那枚狼牙顺着血管往手臂里钻,像根烧红的铁钎子,从指尖一直烫到肩胛骨。
他咬着嘴唇没吭出声,汗水把后背的粗布衫浸得透湿——这是激活“金刚血脉”的第一步,疼得越狠,血脉越纯。
“叮——铜皮狼牙(下品妖兽材料)+赵离血液(凡血)合成成功。”
“获得:金刚血脉(初级)。当前效果:臂力提升30%,骨骼密度增强,抗打击能力+15%。”
赵离睁开眼时,帐篷里的月光白得刺眼。
他抬起左臂,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青黑色的纹路,像条小蛇在皮下游走。
他攥了攥拳头,草垫上的碎石子被捏得咔咔作响——这力道,足够捏碎普通士兵的喉骨。
“赵离?”王虎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水……我渴……”
他倒了碗冷水凑过去,手指触到王虎滚烫的额头时,突然想起白天那探子的眼神。
北蛮子不会这么轻易罢休,阿古拉那老东西吃了亏,必定要把刺客挖出来。
“虎子。”他把碗递过去,“要是哪天我让你跑,你就往南跑,别回头。”
王虎灌了半口水,呛得直咳嗽:“你疯了?咱们是边军,死也得死在城墙根儿!”
赵离没接话。
他摸出怀里的《东夏战诀》,书皮磨得发毛,是老吴从死人堆里捡的。
另一只手攥着块符文石,深褐色的石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兽纹,是前儿夜摸北蛮营时顺的“蛮牛劲”残卷。
青铜鼎再次浮现时,整个意识海都在震动。
鼎口飘出两股雾气,一股是战诀的墨香,一股是符文石的腥气,在半空绞成团,像条青黑相间的蛇。
“是否融合《东夏战诀》(黄阶中品)与蛮牛劲残卷(北蛮秘传)?”
“合成成功概率:67%。失败将损毁材料。”
赵离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父母被杀那晚,北蛮人的火把把村子照得跟白昼似的,父亲的刀砍在蛮子的皮甲上,只砍出个白印子——要是当年有这融合的功法……
“确认合成。”
剧痛从丹田炸开时,赵离咬碎了半颗后槽牙。
他能听见骨头错位的声响,像柴禾在火里噼啪炸开,又重新生长、愈合。
气血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仿佛有头被激怒的蛮牛在L内狂奔,撞碎所有阻塞的淤结。
“叮——融合成功!获得《混元劲》(玄阶上品)。”
“功法特性:兼容内外,刚柔并济。练至小成可化外劲为内息,大成可引天地元气入L。”
天快亮时,赵离站在废弃哨塔的顶端。
北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但他却觉得浑身发烫,仿佛有团火在骨头里烧。
下方营寨的炊烟刚冒头,老吴的大嗓门已经炸起来:“都给老子起来!北蛮子今天怕是要冲营!”
他摸了摸腰间的破甲刀,刀鞘上的“赵”字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
远处北蛮营地的方向,乌云正缓缓聚拢,像头蛰伏的野兽在攒劲。
“这只是开始。”他对着风说,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阿古拉,周毅,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你们欠的债,该还了。”
夜色如墨时,寒风卷着雪粒砸在帐篷布上,像无数颗小石子。
赵离裹紧皮袄正要睡,老吴掀帘进来,断枪杆上挂着层薄冰:“上头调人守断崖哨岗,你跟王虎去。”
王虎揉着眼睛坐起来:“那地儿风大得能把人吹下崖,咋……”
“别废话。”老吴拍了拍赵离的肩膀,手掌心的老茧硌得他生疼,“夜里警醒着,北蛮子的探子最近疯了似的。”
赵离应了声,把《混元劲》秘籍塞进怀里。
他弯腰捡皮靴时,瞥见王虎正往怀里揣什么——是半块烤得焦黑的面饼,边角还沾着草屑。
“虎子。”他轻声说,“把刀磨利些。”
王虎抬头,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两颗星:“知道。”
营外的号角突然吹响,悠长的尾音裹着雪粒,撞在城墙上又弹回来。
赵离背起弓箭,破甲刀的重量压在腰间,像块烧红的铁——今夜的断崖哨岗,怕是要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