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的话被一阵骚动打断了。
李虎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了,此时他正扒在门口往里张望,像极了一个小偷。
当他听到“两千万”三个字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两千万?就这破生产线?”他大声叫道,
“这位老板,我劝您可千万别被这小王八蛋给忽悠了啊!”
李虎扯着嗓子喊,那一整口牙唯一的一颗金牙在阳光下闪着油腻的光,
“他那些破烂农机都是东拼西凑的玩意儿,上次老赵家买台拖拉机,还没耕完三亩地就散架喽!”
“你说这个厂子造的东西能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边夸张地比划着拖拉机散架的动作,唾沫星子到处乱飞。
然而在没人看不到的视线里,李虎正盯着那个崭新的生产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他怎么可能会给这破厂子起死回生的机会?
这要是真给苏晨真做成了,那他当年背叛师父岂不是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不行!绝对不行!
他宁可这厂子烂掉,也不能让苏晨翻身!
张天养中将原本威严沉稳的面容,在这他说出这话的瞬间竟然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荒谬的笑意。
他缓缓转头,看向李虎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
真是没有文化!
李虎被这眼神刺得一激灵,但仍旧梗着脖子,硬着头皮冷笑:
“不就是直播的时候卖了几个会下雨的人工降雨弹吗?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稀罕的!”
“只是会下雨的人工降雨弹?”林雨晴终于忍不住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龙国现役最先进的弹道导弹,末端突防速度才勉强达到15马赫,而苏晨的人工降雨弹,末端加速阶段达到了35马赫!
这意味着,如果这枚降雨弹搭载的不是催化剂,而是他们龙国特征的高爆导弹弹头的话,它能在任何现有防空系统反应过来之前,直接砸在目标头顶!
这样厉害的技术被他们说成了垃圾?
李虎依旧不依不饶,“本来就是!”
“您老有所不知啊!”李虎突然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像模像样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我跟了老厂长十几年,最清楚这厂子的底细。这小子……”
他猛地指向苏晨,指甲几乎要戳到对方鼻梁,
“他都要把他爹那点老本都败光啦!现在不知道从哪搞来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糊弄人!”
张天养都懒得看李虎,他现在没空理会对方,满眼都是这条生产线。
见面前的人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了,李虎演都不演了。
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指着张天养的鼻子骂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带几个保镖还有几个知识分子,就能在老子地盘上撒野了!”
他转头对苏晨狞笑,
“我告诉你,你个小兔崽子,今天这合作要是敢签,信不信明天我就让你厂子停工整改?”
“环保、消防、安全生产,信不信我随随便便就能找个部门查到你倒闭!”
“我上面可是有人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京都的商人在东北这片土地做生意,也得按规矩来。
他话音刚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李虎被扇得踉跄几步,金牙都差点飞出去了。
他捂着脸抬头,刚要破口大骂,却在看清打他的人时,瞬间僵在了原地。
“王、王县长?!”
县里的二把手王建国此刻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
他看都没看李虎一眼,转身对着张天养就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张老!是我们工作失职,让这种地痞流氓惊扰到您了!”
李虎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王县长在县里是出了名的铁面阎王,就连首富见了都得客客气气递烟。
可现在,他竟然对这个老头鞠躬?!
张天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头对苏晨和蔼地笑道:
“苏厂长,外面太吵,要不咱们去里面详谈?”
苏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下意识点头:“好、好的…”
王县长立刻对身后挥了挥手,几个穿制服的执法人员立刻冲上来架住李虎。
“王县长!误会啊!”李虎终于慌了,“我是丰收农机的副总,上个月还给您送过…”
“闭嘴!”王县长厉声打断。
“我告诉你……你特么完蛋了,我看那么丰收机厂有你这样的人也得完蛋,是时候考虑一下县里对丰收机厂的扶持力度了。”
王县长简直要慌死了,那可是京都的大人物似乎还是军方的人,他是被派来紧急接待的,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李虎在发疯。
李虎瞪大双眼,只感觉一阵荒谬,他瘫倒在地死死盯着苏晨和张天养走进办公室的背影,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老头到底他妈是什么来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将厂房的机油味与窗外的喧嚣隔绝开来。
然而这间所谓的“厂长办公室”不过二十平米,墙皮都斑驳了。
一张掉的都没有漆的铁皮办公桌上堆着泛黄的图纸,墙角立着的文件柜的玻璃门裂了好几道纹。
苏晨拖出三把折叠椅,铁架摩擦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条件简陋,张老板见谅。”他声音平稳,示意张天养坐在唯一一把还算完好的木椅上。
林雨晴和其中一位身形壮硕的青年一左一右立在张天养身后,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无形中加重了狭小空间的压迫感。
苏晨却像没感觉到这微妙的气场,自己坦然坐在折叠椅上,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清正地迎向对面审视的老人。
张天养环顾这间堪称寒酸的办公室,视线掠过墙上褪色的“先进农机厂”锦旗,最后落在苏晨脸上。
年轻人眉宇间有股韧劲,像野地里的草,风吹得倒却折不断。
“小苏厂长,”张天养开口,声音浑厚,“你这厂子,有些年头了吧?”
“是,”苏晨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桌面上几道深深的刻痕,那是他小时候趴在桌边写作业时留下的。
“晨星农机厂,我父亲造的,最早就三间瓦房,几台皮带车床,给百姓们修锄头、打镰刀起家。”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破败但依然倔强矗立的厂牌。
“我爸这人,一辈子就认一个死理。”
苏晨的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带着怀念,也带着沉重的分量。
虽然说穿越过来的可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他对这位父亲也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他说,咱龙国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最苦最累,厂子造的农机,得让地里刨食的人用得起、用得住、用了真能省力气、多打粮。”
“他还说了,要造,就造让所有龙国农民都满意的农机。”
办公室里很静,只有窗外老槐树上知了的聒噪。
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在苏晨年轻的侧脸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将他眼底那份近乎固执的坦诚映照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刻意拔高父亲的形象,只是平实地复述着一个普通匠人的朴素愿望,却让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都沉凝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