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继续跟着我干的，今天也会给工资，想留下的，明天会给你们签新的合同。”
“想走的…我也不拦…"他看了一眼李虎，
“大家领了钱好聚好散吧。”
阳光照在钞票上，反射出诱人的光泽，人群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欢呼，没想到苏晨居然真的还有钱啊！
工人们这边自发排起长队，看着金属箱里的现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苏晨站在财务室门口，看着一个个老员工接过信封，有的羞愧低头，有的欲言又止，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叹息。
“苏总，这是我的辞职信。”
车间的年轻技术员小王递上一个信封，眼神飘忽，
“那个…我的女朋友家里给在省城找了工作…我得一起。”
苏晨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工资如数点给他。
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年轻人拿了钱就走，连借口都大同小异。
“叛徒！”老王在一旁小声嘀咕，被苏晨用眼神制止。
轮到老刘时，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捏着信封，手指关节发白：“小苏，我…”
“刘叔，什么也别说。”苏晨拍拍他肩膀，“嫂子的病要紧，拿到钱赶紧带去省里的医院看看。”
老刘突然抓住苏晨的手，声音哽咽：
“我闺女…我闺女下个月才开学，医药费还能再拖拖…厂里要是缺人手…”
苏晨心头一热。
他环顾四周，领完钱还没走的二十多人里，大多是父亲那个时代的老员工，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脸上刻着岁月和机油留下的痕迹，眼神却出奇地一致。
是那种老一辈工人特有的，对工厂近乎固执的归属感。
只有极少数人拿来钱也还是阴阳了起来。
“我就说你有钱吧，要不是李虎逼一把……这工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呢？”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名叫李芳，也是厂里的一个装配员，苏晨对她很有印象，因为对方是厂里最会偷奸耍滑的人之一。
一天总是摸鱼，要不就是把自己的事弄给别人做……苏晨那个时候看对方也是厂里老人也就忍了。
没想到今天闹的最凶的人就是这伙人！
“各位老师傅。”
苏晨没去理会女人，反而提高声音，
“愿意留下的，明天签新合同，工资会上涨。”
他顿了顿，“不过接下来厂里可能会很忙，大家要做好加班准备。”
人群一阵骚动。
老刘第一个站出来：“我留下！我留下！”
紧接着是张会计、马师傅……
最后，原来厂子的三分之一人都留下来了，选择留下，大多是跟了父亲十几年的老班底。
刚刚骂是真，现在愿意留下来也是真。
人就是这种复杂的动物！
但一些新来的关键的技术人员都走了，苏晨也感觉情有所原。
保安老王看的很是心痛，“大家听我说，苏总是真的赚到钱了啊，直播卖货真的把厂子挣回来了”
但听到的人还是不以为意，只觉得他是在骗人。
李虎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嘴角挂着讥讽的弧度。
等最后一个人领完钱，他晃悠过来，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哟，苏厂长好大的气派啊。”他故意大声说，
“不过就凭这几个老弱病残，能干什么？修自行车吗？”
随后继续阴阳怪气靠近苏晨，
“可以啊，小兔崽子。”他压低声音，“哪来的钱？卖屁股了？”
在苏晨一旁的保安老王气得脸色发青：“李虎！你…”
苏晨抬手拦住老保安，平静地看着李虎：
“虎哥，人各有志。你当年选择背叛我爸，现在他们选择相信我。就这么简单。”
“相信你？”李虎夸张地大笑，
“相信一个靠直播卖货的毛头小子？”
他转向那些留下的老工人，
“各位叔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小子最多撑不过三个月！到时候别说工资了，恐怕你们的养老金都得赔进去吧！”
之前装配线的罗师傅慢悠悠地卷起袖子，露出筋肉结实的手臂：
“小李啊，当年你偷厂里零件出去卖，是老厂长保的你。现在这么对人家儿子，良心让狗吃了？”
李虎脸色一变：“罗老头，你…”
“我什么我？”马师傅上前一步，虽然比李虎矮半个头，气势却压人一头，
“我留下是因为我信得过老厂长的种！不像某些人，吃里扒外！”
现场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苏晨连忙插到两人中间：“罗叔，算了。”
他转向李虎，“李虎，钱也发了，字也签了，还有事吗？”
李虎阴鸷地扫视一圈，突然咧嘴一笑：“行，咱们走着瞧。”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刚收到消息，丰收农机正在招熟练工，工资是这儿的两倍。”
他故意提高声音，“想去的，现在跟我走还来得及！”
人群一阵骚动，但几乎没人挪动一步，只有几个年轻的跟走了。
李虎等了几秒，脸色越来越难看。
“真不识好歹！”他啐了一口，转身正准备走向大门。
经过苏晨身边时，压低声音道：“小子，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别得意太早，这厂子迟早是我的！”
“苏总，别理那白眼狼。”老王凑过来，
“现在咱们...咱们真有钱发工资了？”
他担忧地看着几乎见底的金属箱。
苏晨笑了笑：“老王叔，昨天直播的收入还剩三十多万，足够应付一阵子了。”
他望向留下的老员工们，“再说，咱们马上就有新订单了。”
“真的？”张会计扶了扶老花镜，”什么订单？”
“再开…”苏晨话未说完，手机突然响起。
是直播平台的通知，用户龙科老张向您发送了一条私信。
他点开一看，内容很简单：【提前到了，十分钟后到厂门口。】
苏晨一愣，抬头看向墙上的老式挂钟——下午四点二十，比约定的明天上午提前了近十八个小时！
“王叔，快！”苏晨急忙吩咐，“把仓库那几台样品擦一擦，准备接待贵客！”
老王一头雾水：“什么贵客？”
“就是昨天买人工降雨弹的龙科老张啊，他…”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从厂门外传来。苏晨转头看去，只见三辆黑色轿车以近乎嚣张的姿态停在厂门口。
中间那辆的牌照让苏晨瞳孔一缩，京A00008。
“这…”老王张大了嘴，“这是…”
没等苏晨反应过来，第一辆车上跳下四个穿黑西装的壮汉，动作利落地分散站位，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第二辆车门打开，先伸出来的是一根乌木手杖，接着是一位白发老者的身影。
老者站定后，抬头看向厂区大门上方“辰星农机厂”五个斑驳的大字，嘴角微微上扬。
他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女子，短发利落，穿着简约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正拿着平板电脑快速操作着什么。
苏晨的心跳突然加速。
最后一辆车的车门也打开了，下来三个中年男子，统一的板寸头，挺直的腰板，哪怕穿着便装也掩不住的军人气质。
老者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呆立原地的苏晨身上。
他微微一笑，声音洪亮得不像老年人：
“请问，辰星农机厂的苏晨厂长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