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砚山那张脸,终于完完全全露在了昏黄的烛光下头。那脸还是白得瘆人,失血的嘴唇淡得几乎看不见,眉眼间锁着浓得化不开的病气和疲态。
可那双眼睛!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招子,却像淬了千年寒冰,烧着股子妖异的、冰冷的邪火!
所有的虚弱都成了皮儿,里头裹着的是更纯粹、更吓人的暴戾和杀心!
他那目光,像两根无形的、淬了剧毒的冰锥子,又准又狠,慢悠悠地,钉在了小荷那张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愤怒,没惊讶,只有一种看穿了所有把戏后的、赤裸裸的、带着极致厌恶的冰冷打量。好像她不是个人,是摊散发着恶臭、招苍蝇的烂肉。
一次不忠......陈砚山开口了,嗓子哑得像破锣,每个字都像是费了老牛鼻子劲从喉咙管里抠出来的,带着重伤未愈的破碎感,却字字砸得人耳膜生疼,也砸在冰凉的空气里,百次......不用。
他说得极慢,带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故意拖长的调子。每个音儿都像沉重的鼓槌,敲在小荷那根快崩断的神经上。
他歪了歪脑袋,动作因为肩伤显得有点僵,可眼神里的冰冷和嘲弄浓得能滴出来。那是种猎人瞅着掉进陷阱、还在瞎扑腾的猎物时,带着残忍玩味的眼神。
你那疯娘陈砚山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开一点弧度,那弧度冰冷又刻薄,像是在欣赏一出顶顶滑稽的闹剧。
城西......‘慈安堂’......后院......最靠茅房那间漏风的柴棚......拴着条铁链子......屎尿糊了一身......昨儿夜里......咽气了。
轰隆——!
如同五雷轰顶!
小荷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和......被彻底剥开伪装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惨白得如同刷了石灰的墙壁!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只有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娘......死了慈安堂拴在茅房边屎尿糊身......咽气了!他......他怎么会知道!连......连拴着铁链子都知道!
巨大的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碎了小荷最后一点侥幸心理和精心构筑的谎言堡垒!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那双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眼睛撕扯了出来,赤裸裸地暴露在寒光之下!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表演,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可笑、最卑劣的遮羞布!
噗通!
小荷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滩真正的烂泥,连匍匐的力气都失去了。
她瘫在冰冷湿漉的地砖上,眼神彻底涣散,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空洞。
额头上磕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混着泪水和鼻涕,糊满了她惨白的脸,像一张破碎的、肮脏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