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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淮于的怀抱坚实温暖,染着阳光晒过草原的气息。
我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安抚。
别怕。
沈砚辞手中的长弓还在颤动。
他穿着中原服饰,在这片草原上显得格格不入,眼中布满血丝,像是许久未曾安睡。
阿黎,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找了你三个月。
乌淮于的手臂紧了紧,将我护在身后。我这才发现,他腰间佩刀已然出鞘三寸,寒光凛冽。
沈大人擅闯我北羌王庭,难道是知道本世子与公主成婚,来讨喜酒的吗乌淮于嗓音冷得像淬了冰。
沈砚辞却恍若未闻,目光死死锁在我身上。
他比记忆中消瘦了许多,原本清俊的面容此刻憔悴不堪,官服下摆沾满尘土,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
跟我回去。沈砚辞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你现在就跟我回京城。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回京城回到那个被他当众羞辱、被他亲手杀死孩子的地方
沈大人怕是忘了,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当日是你亲口说,若有来生,只求我不要死缠烂打。
沈砚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踉跄着又上前几步,却被乌淮于的侍卫拦住。
阿黎,前世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已经调查清楚,宫宴那晚下药的人是江嫣落,是她害你我离心,我其实从来......
其实从来,沈大人对我,只有怜悯而已。我打断了他的话。
沈砚辞僵在原地,慌乱起来。
不,绝不是怜悯,是我习惯了你在我生命中的存在,如今你不在了,我才知道那是什么——
他眼尾发红,几乎是同一瞬间脱口而出。
阿黎,你始终都在我心上,从未离开。
何其可笑。
前世我
日思夜梦的答案,如今听来,只觉得一阵恶寒。
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可我已经不再敢相信了。
沈大人慎言。我皱起眉。
今日是我与世子大婚第二日,若你是来贺喜的,我们自当以礼相待;若是来闹事的,我夫君也定不会饶了你!
半晌,沈砚辞苦笑良久,方缓缓道:
阿黎,即使是我错怪你时,我原本想的是,你要嫁过来便嫁好了,我许你平妻之位,只要你不害嫣落,我这一世便与你平淡厮守。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真正心机叵测的人,是她。
他说着,像是极痛,忽然发疯一般上前,抓住我的肩胛。
阿黎,上一世我欠你一个孩子,这一世我还你可好我不会再宠爱江嫣落了,我娶你,重新娶你为我的妻,我们可以——
够了!
一道冷戾的声音传来,一只精壮有力的胳膊横在他面前,生生将他和我分开。
乌淮于的刀鞘重重砸在沈砚辞手腕上,骨节发出清脆的裂响。
沈砚辞闷哼一声松了手,却被乌淮于反手揪住衣领拽到跟前。
两个男人的鼻尖几乎相抵,我闻到空气中骤然弥漫开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