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许站在镜子前，最后一次调整衣领上的盘扣。
她穿上自己设计的国风西装外套，不失商务感，又完美展示她品牌的精髓。
七年了，这个从大学宿舍起步的品牌如今迎来最关键一次合作机会。
如果能拿下陆尘舟公司年度盛典的服装赞助，对「九霄吟」在国际市场将是关键性助力。
戚许踏入「云顶阁」，侍者恭敬地为她推开包厢门。
室内灯光昏黄而暧昧，270度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
陆尘舟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剪影修长而挺拔。
听到声响，他转过身——他竟穿了全套的to
ford晚礼服。
深黑色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领结一丝不苟地系在喉结下方，袖口是两枚罕见的黑钻。
这身打扮不像是谈生意，倒像是去赴一场重要的约会。
戚许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迟到了三分十五秒。
”陆尘舟抬腕看表，唇角却带着笑。
“陆总，上次晾我半小时。
”她优雅落座，揶揄他：“我可没找您算账。
”“不过陆总今天很隆重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看来要谈的不只是合作？”陆尘舟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锁骨处——那里有一枚小小的黑痣，像落在雪地上的紫葡萄。
“先吃饭。
”他示意侍者上菜，“你胃不好，空着肚子谈事情会疼。
”戚许的睫毛轻颤，他竟然还记得。
前菜是法式鹅肝配无花果酱，她拿起银匙抬眸微笑，试探性地询问：“陆总，这点小事都记得，莫非您还对我念念不忘？”“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他泰然自若地回答。
“陆总您有所不知，我已婚。
”她依旧保持着礼貌性微笑。
陆尘舟地动作顿住了。
良久，他盯着她未佩戴任何婚戒的无名指，嘴唇勾起一抹笑，“看来今日适宜谈合作。
”戚许抓住机会，翻开了企划书，“「九霄吟」希望成为路辰娱乐年度盛典的官方服装合作伙伴。
”陆尘舟目光落在戚许的衣领上，“这是敦煌飞天元素？很精妙的变形。
”戚许一怔。
大多数人只能认出这是中国传统纹样，能准确指出飞天造型的少之又少。
“陆总对敦煌文化有研究？”“略有涉及。
”他终于翻开企划书，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滑动，“你们的报价比市场高出20。
”“因为我们用的是非遗工艺。
”戚许早已准备，从包里取出一块面料小样，“这是长京云锦研究所特别为我们复刻的明代织法，每厘米经纬密度达120根。
市面上那些所谓的国风礼服，用的是印花纺织品。
”陆尘舟接过面料，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那一瞬间，戚许似乎看到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转瞬即逝。
“有意思。
”他放下小样，“但我需要的不只是优质面料。
林晚之下个月要去戛纳，您能在二十天内为她完成一套独一无二的礼服吗？”戚许的背脊微微绷直。
这是考验，也是机会。
“十五天就够了”，她直视他的眼睛，“而且我保证，红毯上不会有人穿类似的设计。
”陆尘舟突然笑了，眼角浮现几道细纹，整个人瞬间从商业精英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人。
“这么自信？”“这不是自信，是专业。
”戚许也放松下来，细细咀嚼着牛排，每一口都充满着从容与优雅。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
”陆尘舟轻声说，语气里有种奇怪的怀念。
陆尘舟从身旁取出一个文件：“这是林晚之戛纳行程和详细资料。
希望合作愉快，戚许学妹。
”她暗松一口气，终于快要攻破这一难关了。
戚许标准化微笑，举起酒杯：“合作愉快，学长。
”水晶杯相碰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如同运命齿轮咬合的声音。
电梯“叮”的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脆。
戚许揉了揉酸痛的脖颈，高跟鞋里的双脚早已麻木。
她抬头，手中的设计稿“哗啦”散落一地。
——母亲和江伯母正站在她公寓门前，昏黄的壁灯下她们的略显憔悴，估计是等待了许久。
“妈？江伯母？”她慌忙蹲下收拾图纸，真丝衬衫的袖口沾上了走廊灰尘。
房门密码输入了三次才正确，她慌乱地推门而入。
江伯母脚边堆着几个礼品盒，隐约飘出人参和黄芪的苦涩香气。
“念念啊”，她伸手拂去戚许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知道你忙，没敢发消息打扰你。
”戚许将她们让进屋，玄关感应灯渐次亮起。
母亲的目光扫过客厅、茶几上孤零零的马克杯，鞋柜里清一色的女士鞋，显然公寓里充满着独具的气息。
戚许走向厨房，玻璃门映出她僵硬的笑容：“喝茶还是蜂蜜水？”冰箱门打开的冷气扑面而来，里面除了半瓶香槟和外卖，空空如也。
“别忙了。
”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戚许转过身，望着母亲：“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内心有一丝惶恐。
母亲欲言又止，声音里带着惊喜：“念念，你和江屿结婚了。
怎么瞒着我们呢？”戚许后背一僵，说不出话来。
空气凝滞了许久。
她讶异地问道：“妈，你们怎么知道的？”“念念，你别管我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问你，这属实吗？”戚许点了点，承认了。
江伯母的脸色忽变，握住她的手，手腕的翡翠镯子相撞发出声响：“真的太好了。
念念～”“我们江家不会亏待你的”，她忽然环顾四周，“你们分开居住吗？为什么不住一起？”戚许摸了摸鼻子，找了一个可信度高的理由：“江伯母，这边距离公司近，方便些。
”江伯母佯装生气，“是我们江屿想得不周到了，到时候让他带你看看大房子，选择一个既离公司近，又可以一起住的。
”“还有啊——是不是该改口了吖”她拍了拍戚许的手。
戚许望向母亲，现在她无法叫出口。
江伯母看出她的犹豫，“不着急，日子还长着呢。
”“念念啊，你往后可是有两个母亲的人。
有什么事跟我们说，我们可不允许你被欺负。
”江伯母打开滋补礼品，正往她厨房里塞各种名贵药材。
戚许站在两个母亲之间，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中药味，突然觉得这场婚姻，或许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晨光熹微，戚许眼神凌厉地穿过「aurora生殖中心」大厅，下意识拢了拢外套，目光扫过电子屏上滚动的医生排班表。
没有江屿的名字。
她蹙眉，拉住一名匆匆经过的护士：“请问江医生今天在哪个诊室？”护士头也不抬，整理着病历本：“哪位江医生？”“江屿”，她语气微冷。
护士抬头大量她：“您是说江院长？”她指向电梯，“他平时不出诊，办公室在四楼。
”戚许指尖一紧，包带在掌心勒出红痕。
院长？她转身走向电梯，身后传来窃窃私语——“那是谁啊？直接找江院长？来投诉？”“不知道，不过看她有点眼熟，好像哪里见过”电梯门缓缓合上，恍然大悟“啊”的一声消失了。
她走在四楼的地毯上，脚步声被吞没，只剩下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
戚许猛地推开最里间的办公室，门把手撞在墙上发出“砰”的闷响。
江屿正在低头签署文件，闻声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我正准备找你。
”“是不是你告诉我妈咱俩领证结婚的事？”她反手锁门，袖口随动作滑落，手用力拍上桌子，“第一条协议就说过——不、告、诉、家、人！”他缓缓后靠转椅，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镜片：“我没有。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是你是谁？”他将眼镜重新架回鼻梁，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病例。
“或许你应该回忆一下，是不是你言语间透露了消息。
”戚许猛地一怔。
她想起那天问母亲的话——江屿会不会是个好夫君。
她瞳孔一缩，难道是自己的话漏出端倪。
窗外直升机的轰鸣，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既然事已至此”他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斟酌手术方案，“不如我们好好商量对策？”戚许倏地俯身，“江医生？或者是江院长？”语言冷得像冰，“我可没说要应付这种场面。
”“你母亲反应最激烈”，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边，钻石耳钉闪过冷光，“自然该由你来处理。
”淡淡的香奈儿5号香水转眼间消失在江屿办公室，戚许径直朝电梯厅走去。
江屿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眼底闪过一道暗芒，那是猎人看着自投罗网时才会露出的志在必得的神色。
他修长的手指慢悠悠转着钢笔，仿佛酝酿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诡计。
时光如沙漏般悄然流逝。
不久后，江屿的微信消息赫然在目：「周末一起去看房？离你公司十分钟车程」。
戚许无半点犹豫地回复三个字：「没时间」。
一周后，又是一条信息：「我们的家已布置完毕，密码是你生日」。
她扫了一眼，将手机反扣在办公桌上，继续修改林晚之的礼服设计图。
直到那个阴雨绵绵的午后。
第二次取卵手术的虚弱感还未消退，江屿拦腰抱起她塞进副驾驶，开车朝所谓的“我们的家”驶去。
她才明白他的对策竟是——顺从父母之意。
还在她虚弱的时候，将她拐进了“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