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许当晚就发送了好友申请，陆尘舟是隔天通过，他的头像是一张低调的剪影——他站在海边冲浪，身后是宽广的海平线。
她毫不犹豫地精心编辑了邀约信息。
周四下午三点整，戚许抵达他的公司楼下，电梯镜面映出今日战袍——dior收腰西装，领口别着一枚古董胸针。
“陆总还在会议室。
”秘书递过来的茶水在梦幻的玻璃杯里逐渐冷却，戚许翻阅着企划书第三遍，她腕表分钟已经划过第四格。
当她拎起包准备离开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推开，他回到办公室。
“戚许？”陆尘舟站在光影交界处，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健壮的小臂，隔着衣物也能看得出是他有常年健身的习惯。
他走近时带着异常迷人的微笑，“让你久等了。
”手指擦过她接过的文件夹，温度一触即离。
他并未翻开她的企划书。
戚许直接挑明来意：“陆总，关于深度合作”然而陆尘舟并未继续听下去，而是挑起了久远的话题，“你还记得我给你当模特那天吗？他们说我们是完美搭档。
”戚许微笑点头，等着他继续。
“你设计的衣裳有你的风格，我那时就觉得你很有潜力。
记得你拿下校园创业大赛那天吗？评委说你的商业计划书像首诗。
”他笑着靠向座椅，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那似笑若笑的表情，让戚许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低头快速翻阅文件，“不过你现在倒是学会开门见山了？”戚许的红指甲在文件上敲了敲，她未料到曾经温婉如玉的陆尘舟学长，成了陆总后竟会是如此不露山水。
她抬眸直视陆尘舟，红唇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陆总若是想叙旧，不如改天约个下午茶？今天我可是带着真金白银的合作来的。
”陆尘舟低笑一声，“可以呀！不过我接下来有行程，怕是无法倾听你的企划书了。
不如到时候我们边喝边聊？”戚许明白其意，这次他是想让她“碰壁”。
她面色不改地站了起来，视线盯着那份企划书说：“陆总，我们下次再约。
”她走出大厅，站在旋转门外，掏出手机打给林晚之。
初夏的风裹着江边的水汽扑面而来，卷起来了内心那股郁结的躁意。
“陆尘舟最近什么情况？”电话那头传来酒吧嘈杂的背景音，林晚之似乎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他？”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听说上个月刚解除婚约，传闻是他被‘绿’了，不过实际情况不明。
”戚许眯眼看着大厦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西装里身影依然挺拔，却掩不住眼角泛起的疲惫。
“所以今天是故意晾着我？”“你当年当着整个模特社拒绝他的时候”林晚之的声音忽然压低，“那束蓝色妖姬可是从荷兰空运过来的。
而且是他亲自挑选的。
”远处江面传来渡轮的鸣笛，戚许突然想起陆尘舟桌上那杯未碰的威士忌，杯璧上凝结的水珠，多像他眼底那层克制的薄霜。
“报复？”她眯起眼，想起了当年自己的拒绝。
“那他成功了。
”戚许转身走向地铁站，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她向陆尘舟再次发送邀约信息。
她不信他会拒绝。
可事实是——陆尘舟多次回消息委婉拒绝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办公室落地窗斜斜地切进来，将那张烫金的音乐剧票照得闪闪发亮。
她调整了拍摄角度，让票面上名字更清晰些。
叮——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有点拿捏不准他是否会回复。
手机突然震动，陆尘舟的回复惊得快人：「为何送两张，找不到一起看的人。
」戚许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即回复：「我可以陪你去看」她勾起一抹笑，这男人分明是想让她求软，就是试探她的态度。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敲：「那今晚七点音乐剧场见咯～」戚许站在歌剧院的石柱旁，香奈儿小黑裙被晚风轻轻掀起又落下。
当她猜想这次等多久时，余光瞥见了一道修长的身影穿过广场——陆尘舟穿着深灰色衬衣，手里握着一把透明长柄伞，在暮色里走了过来。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他停在她面前，伞轻点地面，目光在她裸露的脚踝上停留了一瞬，“看来戚总监的行程表里没有‘查看天气’这一项？”“陆总向来体贴入微，很会照顾人。
”歌剧院的顶部突然乌云遮住。
陆尘舟自然地撑开伞，伞面在两人头顶撑开一片透明的结界。
雨点开始劈啪落下时，他微微倾身：“介意靠近些吗？我的伞有点小。
”雨水在透明伞面上蜿蜒成溪流，将霓虹灯光折射成梦幻的光斑。
戚许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这把伞分明大得足以再容纳两个人。
当戚许落座时，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太小了。
水晶吊灯渐渐暗下，她的视线却死死钉在前排那个熟悉的背影上。
江屿微微侧倾，正低声对身旁的女子说什么。
那女人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黑暗中耀眼，笑声轻吟，这一幕扎进戚许眼底。
舞台上魅影的歌声绕梁,而她却听不清歌词，看不见演员表情。
散场时人流如潮，戚许像梦游般缀在他们身后。
“你的手指在流血。
”陆尘舟声音很轻，温热的手掌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她倏地清醒了，立即抽回手，“小擦伤而已。
”雨后的接到泛着湿漉漉的光，前方那对身影消失在街头。
戚许转过身对陆尘舟说：“陆总，我先回家了。
”他沉默了许久，“下周可以一起吃饭吗？聊聊企划书的事。
”戚许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明明是一张明艳的脸庞，却在微笑时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陆尘舟呼吸一滞，望着她招手拦下出租车，离去的背影。
翌日，初夏暖阳透过嫩枝，爬进窗内薄纱，洒落在白皙脸庞，卷翘的眼睫一颤，戚许醒来。
昨晚，她回到了戚家老宅。
屋里飘来陈皮炖肉的香气，让她紧绷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松弛下来。
她光着脚丫踩在木板上，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纹路里。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阳光房里，母亲正将一枝淡粉色奥斯汀玫瑰插入青瓷里，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耳垂的珍珠耳坠随动作摇晃。
“念念，你醒了？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母亲身上的浅杏色真丝衬衫，袖口绣着极小的铃兰花纹——那是戚许送的母亲节礼物。
她从后面环抱过来，戚许突然说不出话来。
“出什么事了？”母亲的笑容凝固了。
她太了解女儿了，就像自己培育的那些玫瑰。
母亲转身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戚许控制不住地发抖，仿佛血液里掺进了冰碴。
“妈，我可能”她盯着自己指甲上剥落的淡粉色甲油，“生不了孩子。
”母亲的手僵在半空，然后缓缓落在她发间，落在她颤抖的肩。
一阵沉默后，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吃饭。
锅里炖着你最爱的陈皮蹄花。
”母亲盛汤的手很稳，但戚许看见汤勺边缘溅出汤汁在桌布上洇出一个个小圆点，像无声的叹息。
“多吃点，补补身体。
现在重要的不是生不生孩子，而是你的身体。
念念，你一直是妈妈的骄傲，从小到大都是。
生不生孩子，不重要。
记得我当初把你生下来，就没有期许过你成为科学家、宇航员，我没有望女成凤的愿望，只希望你能开心。
”“可你不是说过，期许我找个好夫君。
”母亲的手一顿，解释道，“妈妈也会老，有一天也许会离开这个世上，当然是希望你能找个好夫君，这样他就能照顾你。
像今天一样，你哭哭啼啼的，到时候连倾诉对象都找不到。
我地底下哪里”“妈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我不想听。
”戚许打断了她的话。
“那个”戚许用筷子尖戳着蹄花上颤巍巍的皮冻，“你觉得江屿会是一个好夫君么？”“当然。
”母亲抬头，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小屿的性子是冷一些，但家世好，人品不错，相比其他那些花言巧语的人，我倒是觉得不如他好。
只是”话突然停顿了，戚许望向母亲，“江家就这么一个孩子，肯定是希望有个后代的。
你这种情况，他们会同意吗？”戚许咬了一口猪蹄，鲜嫩在她舌尖花开。
“不知道。
”“念念，你之前还说你已经忘记他了，怎么突然提起了，莫非你们俩有喜事？”戚许迅速摇头，瞒多久是多久吧。
毕竟他们的婚姻很脆弱，说散就散，不能让母亲过于操心。
“对了，今晚我们去江家吃饭，上次你说拜访江家长辈，我们下午准备些礼品带过去。
”戚许点了点头。
“念念”母亲的声音变得沉重，“江屿那孩子从小就稳重，我是真心希望但怕是我乱点鸳鸯谱了。
”戚许手里的筷子变沉重了。
“听说顾家的小女儿”，母亲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话语里的艳羡，“上个星期在医学论坛对江屿一见钟情”，“妈”戚许突然打断，微笑说：“您多吃点，少操心我的事了。
”母亲摇了摇头，盯着戚许略显憔悴的脸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