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是哪些话?你说来我听听?”赵鹿吟装得一副茫然的模样,见司景洲的耳朵有些红,还不安分地伸手碰了一下。
像是烫到了似的,司景洲急急避开了她,那抹红直接蔓延到了脸颊。
“你怎么老是这样”
赵鹿吟本还想再逗个几句,忽然想起司陆河白天对她说的话,
嗯该不会是司景洲觉得很苦恼,找司陆河诉苦了吧难怪怎么,突然让她离司景洲远些。
“好吧,那我便不这样了。”
赵鹿吟觉着自己对司景洲真是格外的宽容,若按着她平日的性子来,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自己高兴就行。
只是她这番难得体贴的话,却让司景洲的心沉沉地坠落了,连带着袖中的手都凉了几分。
他一直都想知道,在裴纪眼里,自己到底是什么
大概就是将他当作那街边偶遇的小动物吧兴致来时便伸手逗弄,揉乱了毛发又翩然离去,独留他一人贪恋着他指尖转瞬即逝的温暖。
嗯他一直都知道的
裴纪为他的停留,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司大人,快些落座吧”福全走到他身边提醒道。
回过神来,司景洲才发觉裴纪已经端坐在席了,他低低苦笑了一声,扣着腰间的玉佩手指泛白,却也压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
“好,给公公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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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鹿吟对司景洲的异样丝毫没有察觉,她的注意力全落在了姚枕身上,今日他换了一身新派头,腰间的金带扣在宫灯下明灭闪烁,
所以是觉着能够在今晚铲除掉她吗?
赵鹿吟收回目光,垂眸看向了桌案上的琉璃酒盅,琼浆在杯中微微荡漾。
有些好奇他们准备怎么让她喝下春药呢
御座之上,刘炬举着酒杯,声音洪亮,“今日,乃贞元十三年元日,朕与诸卿同庆新岁,四方使节远道而来,共襄盛典,朕心甚慰。“
“同时,吐蕃使臣携赞普之礼,诚意请婚,欲结秦晋之好。朕思虑再三,为天下安宁、百姓安康,决定将和成公主,许配吐蕃赞普”
赵鹿吟都要听笑了,刘炬这面子功夫倒是做得挺足的,谁不知此番和亲乃权宜之计,连公主这个名头还是两三个月前刚封的。
近几年,大齐国力日颓,边境已有些难以抵抗,虽说刘炬是借吐蕃犯境为由加征税赋,但细细想来,这理由其实也不无道理。
大齐与吐蕃时和时战,今日使节还在殿上献礼,谁知明日会不会就兵临城下。
赵鹿吟轻抿了一口酒,随着刘炬声落,殿中丝竹渐起,晚宴始开。
“裴大人,让周某来敬您一杯。”
开宴后,大家便都随意了些,或是来回走动寒暄,或是欣赏歌舞。
周闻名在敬完刘炬后便朝赵鹿吟走来,手上端着一杯小酒。
赵鹿吟笑了笑,和往常一样,将酒倒进了衣袖里。
“哎哟裴大人,”见状,周闻名眯着眼笑道,“这可是有五十年的玉液啊,这般糟蹋岂不可惜了,总得尝上一口才是嘛。”
“周大人说得有理。”赵鹿吟淡笑,重新将酒盅斟满后,浅啜半口,赞叹道,
“醇厚绵长,确实是佳酿。”
周闻名大笑,“那可不是,当然,要说美酒美酒,有酒自然还得有美人陪啊。”
“裴大人独自一人,不觉寂寞吗?要不让周某人为您寻一美人吧。”
闻言,赵鹿吟的目光落到周闻名脸上,又故作不经意地掠过殿中,扫了一眼姚枕在的方向,他正和其他官员在闲谈,脸上笑意难掩。
她收回目光,晃着杯中的酒,
“什么美人,我见见?”
“那自然是裴大人最爱的那一款。”
话音刚落,周闻名拍了拍手,于廊柱后,缓缓走来了一个身影,锦缎帷帐遮住了脸,初一看去,只能看见那身上穿着的妃红色锦缎衣袍,上面绣的鸳鸯彩羽生辉,交颈缠绵。
赵鹿吟不以为意,只当是有些姿色的美人罢了,什么美人她没见过。
等人走到她面前后,赵鹿吟抬眼看去,倒酒的手猛地一颤,酒液倾洒而出,溅湿了她的衣袍,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地盯着看——
来人眉目如墨染,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确是美人一个男美人
不对不对!!
这人怎么跟司景洲个六七分像呢?!
周闻名在一旁,将赵鹿吟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侧头,和姚枕对上了眼,淡笑了一声。
“那裴大人,周某便先退了,您好生享受。”
赵鹿吟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这张脸,又看了看他身上穿的这件妃色锦缎。
原来司景洲穿妃色是这种感觉
不对不对他们这是,查到那天她跟司景洲在成衣铺子的事了?
“裴大人”那人打断她的思绪,缓缓绕到她身旁跪坐了下来,香气扑鼻。
“奴给您斟酒吧”
连声音也挺像的这到底是哪找来的为了除掉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不过呃
赵鹿吟还挺受用的虽说比起司景洲还差点意思,但也还能饱饱眼福。
而且,他们都下这么大功夫了,不陪他们将这戏唱下去怎么能行。
赵鹿吟接过他斟满的酒,指尖轻抚杯沿,这酒是酒壶内剩下的。
所以应该是等她喝得有些微醺后才会动手吧。
她忽然抬眼,“你是何处人士?”
“奴是江南人士。”
“噢”司景洲祖籍也在江南呢
赵鹿吟凑近过去,眼神直勾勾端详着他的脸,“你在京城居住何处?”
他垂下眼帘,略带羞意道,“奴在南风馆”
“南风馆,是西市新开的那一家吗?有所耳闻,就是没去过”
赵鹿吟把杯中的酒喝完后,抬手松松搭上了他的肩膀,靠近了他的耳边,
“你叫什么名字?”
“奴”他的耳尖有些微红,似乎是对这种事情还有些生疏,他轻声道,“奴名唤溪明。”
“溪明啊”赵鹿吟靠在他的肩上,“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是个好名字。”
溪明低眉笑了笑,指尖轻轻勾着赵鹿吟的腰带,眼波流转,“奴不懂这些,这是奴见溪水清澈见底,自己取的”
“这样啊你倒是有取名的天赋”赵鹿吟瞧见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理会,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中途又喂了他几杯,
她继续苦恼道,
“唉,不像我我的侍卫总说我取的名字不好听”
“那奴帮大人想一个?”溪明闻言眉眼带笑,接过酒杯正欲倒酒时,发现酒壶内已经空了。
他温声道,“奴先帮大人去添酒吧。”
赵鹿吟这会的脸上已经泛起薄红,眼波也有了几分迷离,她微微颔首,待他走后,她眼神陡然恢复清明,扫了一眼周围,她低垂着眼,从衣袖内翻出了一颗解酒药吃下去。
还真是不容易呢好在她提前先在酒内倒了解酒的药液。
溪明很快就回来了,端着一壶酒,撩开衣摆重新坐到了她身边。
他一边说一边倒酒,“奴方才经过窗边,望见天边的云时,想到了一个好名字,叫寂云,大人觉着如何?”
“名字不错”
赵鹿吟目光落到了他倒酒的手上,待酒满后,溪明伸手将酒杯递到了她唇边,“奴来喂大人喝吧?”
赵鹿吟眉眼含笑,垂眸看向杯中因轻微颤抖而溢出的酒液,她抬手抵住杯沿,推向了他,“你帮我想了个好名字,这杯,我赏你。”
溪明动作微顿,下一刻便要喝下去,被赵鹿吟伸手拦住了,她凑近了溪明的耳际,语气骤冷,
“你这般果断是因为,提前喝了解药吗?”
“你说这酒里有什么呢?”
赵鹿吟稍稍远离了他,看着他因慌乱而僵住的脸,轻声道,“你便当作我喝了吧,就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怎么样?”
“你该知道,我也是很有权势的,而且,我可比那些老匹夫善良多了呢”
“噢这可不是让你做选择,而是威胁你,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选择”
溪明微微颤抖着,手指还在端着酒杯,赵鹿吟接过后,准备偷偷倒掉,
却突然被一个人抢了过去。
司景洲端着酒杯,将酒尽数喝下,眼尾殷红,死死地盯着赵鹿吟看。
活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不是这不是重点
他怎么喝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