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曲意眠靠着画作,争取到了皇家艺术学院的入学名额。
她拄着拐杖上学,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绘画和学习中。
然而,麻烦总是不期而至。
几个家境显然优渥的学生围住了她,为首的叫艾米莉,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亚洲人,听说你是靠特殊关系拿到进修名额的,你的水准也太低了,这样都能进来,看来你和你那位‘赞助人’关系匪浅啊。”
周围一阵窃笑,但也有人看出来,曲意眠的作品其实不错,技巧不足但灵性极强。
曲意眠握紧了画笔,指节泛白。
“我的事,与你无关。”
她看起来镇定,可前世被污蔑、被折磨的阴影却再次笼罩下来。
艾米莉脸色一沉,猛地伸手打翻了曲意眠的调色盘,五彩的颜料泼洒一地,也溅脏了她的裤脚。
“死瘸子,死亚洲人,你也配在皇家进修,靠身体取悦金主的东西,赶紧滚,不然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恶毒的言语像刀子一样扎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多,却无人伸出援手,反而越发落井下石。。
曲意眠还瘸着一条腿,更是外国人,发生冲突只会是她倒霉,她刚想退缩逃跑,
一道懒洋洋却带着几分杀气的声音插了进来。
“谁家的狗没拴好,跑来这里乱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倚在画室门口。
他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一双深邃眼眸格外摄人心魄,手臂上还缠着显眼的绷带,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被他穿得张扬又惹眼。
傅屿白无视那群挑衅者,径直走到曲意眠的身边,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安安稳稳的坐着。
“雇主,有人欺负你,你应该呼叫我啊。”
艾米莉被他激怒,尖声道。
“雇主?他不会是用你金主的钱包养的小白脸吧,这么拽,想打我啊,知道我是谁吗,?”
曲意眠拉了拉傅屿白的手,能进皇家别院的不仅是有天赋的学生,更是有权有势的。
她是普通人,傅屿白也是打工人,不必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惹他们。
她刚要劝,傅屿白就直接反握住了她的手,
“说对了,我就是她养的小白脸。”
他唇角的痞笑微敛,眼神冷冷的扫过艾米莉。
“她是我的雇主,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如果她想教训你,我会毫不犹豫打爆你的头!”
曲意眠心脏重重一跳,惊诧的望着他。
“你好狂啊,知道我是”艾米莉刚要咆哮,身边的男生却猛地拉住了她,慌张的跟艾米莉说了什么。
紧接着,艾米莉脸上的嚣张瞬间消失殆尽,
她看着傅屿白,立即浮现恐惧和慌乱。
“对,对不起,打扰了,我这就走!”
说完,她赶忙开溜,一群人也慌乱的逃离了画室,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
曲意眠怔愣。
“真是扰人清静,这学校的风气得整整了。”傅屿白松开揽着曲意眠的手,弯腰帮她捡起拐杖,脸上的戾气褪去,换上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没事吧,雇主?”他检查了一下她被颜料弄脏的裤脚。
曲意眠摇摇头,忍不住疑惑。
“他们好像很怕你?”
这群人有权有势,怎么这么怕傅屿白?
“我就算是打工人,那也是社会人士,这群学生欺软怕硬能不怕我吗?”傅屿白帽檐下的眼睛弯起,故意转移了话题,
“开学典礼下周举行,听说挺热闹的,一起去看看?”
曲意眠看着他笑意满满的模样,想说下次不必这样为她出头,可话到嘴边,最终咽下去了。
被人保护的滋味终究令人贪恋,忽然就有点舍不得了。
“好。”
开学典礼,觥筹交错。
曲意眠穿着连衣裙站在角落,如此低调也盖不住她的漂亮脸蛋。
傅屿白站在她身边,依旧帽檐压低,但周身那股散漫又吸引人的气质还是引得不少人侧目。
而皇家艺术学院外,司南屿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他憔悴了许多,眼底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偏执,可一想到即将见到曲意眠,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就燃起骇人的亮光。
他动用了一切手段,终于追查到她的具体位置。
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然而,他刚表明来意要见曲意眠,就被几个人高马大、学生模样的人拦住了。
“找曲意眠?”为首的一个肌肉健硕的男生抱着胳膊,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排队去吧哥们儿,想见她的人能从这儿排到校门口。”
另一个穿着嘻哈、戴着耳钉的男生嗤笑。
“哟,看着人模狗样的,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懂不懂先来后到?我们意眠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大叔,回去养养神再来吧!”旁边一个女生嘴更毒。
司南屿何时受过这种羞辱,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是她的家人。”
“家人?”嘻哈男夸张地大笑,“每个来骚扰她的人都这么说!骗鬼呢?意眠姐说了,她在这边没家人!识相点赶紧滚!”
司南屿懒得跟他们费口舌,试图硬闯,却被那肌肉男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
“听不懂人话?找打是不是?”
不等司南屿反应,几个人竟然一拥而上,推搡他。
司南屿身手本不弱,但对方人多,而且他不想惹事,所以始终没还手。
这一切,都被傅屿白看在眼里。
当然,阻拦司南屿的人,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
从司南屿开始动用关系网查曲意眠下落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傅屿白给曲意眠递了一杯热饮,见她在看远处那场混乱。
他眸色一动,实话实说。
“雇主,你那位‘小叔’,找来了。”
曲意眠原本只是旁观,闻言心脏猛地一缩。
她仔细观望,一眼就认出那个她爱了又恨了一辈子、纠缠了两世的身影。
一瞬间,前世的种种惨烈画面如同潮水般涌上脑海——
冰冷的囚禁、第九十九次流产时的绝望、被切除子宫时他报复的冷笑、还有他为了江清晚,对她无数次的折辱,甚至是送进精神病院疯狂折磨。
恨意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收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脸色苍白,手指冰凉。
“我不想见他,一点都不想。”
傅屿白乖巧的笑,“好,交给我。”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很快,不远处那群“学生”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推搡变成了围攻。
司南屿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动了手,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早有准备且训练有素。
他根本脱不开身。
曲意眠看着司南屿被人故意推到泳池边,然后被猛地推了下去!
初冬的池水冰冷刺骨,他挣扎着爬上来,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如她曾经被他踹下泳池。
接着,又有人不知用什么重重地击打在他的右腿上!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像她曾经承受过的粉碎性骨折的痛苦一样!
最后,那些人竟然将他强行扭送着,关进了体育馆后面废弃的、存放冰块的冷库房里!
也是她曾被关过的地方,寒冷彻骨!
一幕幕好似是她苦难的重演,此刻尽数报应在施虐者自己身上。
曲意眠的心脏抽紧,不是心疼,而是一种巨大的荒谬和悲凉。
在冷库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他抬起头,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他的眼神复杂至极——有震惊,有痛苦,有深深的悔恨,更有一种几近疯狂的渴望和哀求。
他没有挣扎,像是在坦然接受这场迟来的“报应”。
唇角翕动,他对她说着什么。
对不起?原谅我?
曲意眠不想去理解。
看着曾经将她打入地狱的男人,正在地狱里挣扎。她心中没有半分动摇,甚是平静。
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傅屿白说:“我们走吧。”
当司南屿被人从冷库里放出来时,几乎冻僵,腿上的剧痛和冰冷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昏厥。
他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强迫清醒后就发疯似的寻找曲意眠的身影。
见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跑车。
“眠眠!”他嘶哑地吼叫着,不顾一切地冲向自己的车,“跟上那辆车!快!”
他的车性能极好,很快追了上去,试图逼停对方。
司南屿降下车窗,寒风灌入,对着她大喊。
“眠眠,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解释,让我弥补你!”
曲意眠听见了,却连头都没有回。
开车的傅屿白看着紧追不舍的豪车,素来懒散的神色多了几分冷厉。
“坐稳了,雇主。”
他狂打方向盘,脚下油门狠踩,以一个极其刁钻又强硬的角度,狠狠地侧面撞击了司南屿座驾的车头!
“砰!”
一声巨响,金属刮擦撞击的声音刺耳无比。
司南屿的车头被撞得偏向一侧,直接撞上了路边的防护栏,被迫停了下来。
而傅屿白的车没有丝毫停留,迅速汇入车流,扬长而去。
司南屿困在受损的车里,眼睁睁看着他此生最亏欠的女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绝望地一拳砸在自己受伤的腿上,喉咙里涌上腥甜,悔恨与痛恨交织。
他再一次,弄丢了他的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