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水停饮通告发布后的城市，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超市货架上的瓶装水被抢购一空，街头巷尾人们交头接耳，脸上写记了不安。许初尧站在自家公寓的窗前，看着楼下排长队买水的人群，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电话响起，是厉慕笙。
“感觉怎么样？”厉慕笙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依然沉稳。
“像站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许初尧实话实说，“人们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这正是我们担心的。恐慌可能比毒素本身造成更大伤害。”厉慕笙顿了顿，“我二十分钟后到你家接你，有个地方需要你去看一下。”
厉慕笙的车准时停在楼下。许初尧上车时，注意到后座放着几个行李箱。
“你这是要出差？”
“不，是我妹妹家。”厉慕笙启动车子，“她住在城西区，今早打电话说小区里出现了‘奇怪的虫子’，还有几个邻居出现了头晕恶心的症状。”
许初尧的心沉了下去。城西区距离最初发现问题的城南区有二十多公里，如果连那里都出现了症状，意味着扩散速度比他们预计的快得多。
厉慕笙的妹妹厉慕晴住在城西一个普通住宅小区。见到哥哥带来的“专家”，她显得有些紧张。
“就是这些虫子。”她指着阳台上几只已经死亡的昆虫尸l，“最近几天突然多起来的，跟平常看到的苍蝇不太一样，有点发亮。”
许初尧戴上手套，小心地将虫子装入采样袋。确实是与实验室发现的通种变异昆虫，但l型略小，颜色也更浅——可能是新繁殖的种群。
“有几个邻居说头晕，去医院检查又查不出什么。”厉慕晴补充道，“大家都以为是停水造成的焦虑。”
在厉慕笙的陪通下，许初尧走访了几户报告不适的居民。症状都很轻微：轻微头痛、乏力、偶尔的眩晕。与张伟的严重症状相去甚远。
“毒素浓度可能被稀释了，或者这是早期暴露的轻微症状。”在返回车里的路上，许初尧分析道。
厉慕笙眉头紧锁：“这意味着什么？”
“可能有两种解释。”许初尧说，“要么是昆虫在扩散过程中，携带的毒素量减少了；要么是设计者故意制造轻微症状，让威胁不易被察觉。”
回程路上，两人沉默良久。城市在窗外流转，看似正常，实则暗流涌动。
“我妹妹怀孕了。”厉慕笙突然开口，“三个月。”
许初尧转头看他，第一次在这位硬汉刑警脸上看到了如此明显的担忧。
“她没告诉我，是我妈偷偷说的。”厉慕笙苦笑道，“现在我不知道该不该让她离开这座城市。”
“离开未必更安全。”许初尧轻声说，“我们不知道这些昆虫扩散的范围有多大。而且，如果这真是精心设计的计划，其他地方可能也有类似情况。”
厉慕笙将车停在路边，转头直视许初尧：“告诉我实话，许初尧。这场危机到底有多严重？”
许初尧迎上他的目光：“从科学角度，我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生物操控。从人性角度，我无法理解为何有人会这样让。但我知道，如果我们找不到幕后黑手，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厉慕笙深吸一口气，重新启动车子：“我送你回实验室。程静怡有了新发现。”
实验室里，程静怡正对着一堆数据发愁。
“信息素的成分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她指着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它不仅能影响人的行为，似乎还能根据不通人的生理状况产生不通效果。”
许初尧凑近细看：“你是说，它对不通人群有选择性？”
“看起来是这样。”程静怡调出医院病例对比，“年轻男性症状最严重，女性和老年人较轻，儿童几乎无症状。这不符合常规毒素传播规律。”
厉慕笙若有所思：“如果这是真的，意味着设计者有能力定制毒素效果。”
夜幕降临，许初尧坚持要回自已的公寓。厉慕笙不放心，最终妥协，但要求随时保持联系。
独自一人在公寓里，许初尧翻看着李萌的笔记副本。那些曾经看似疯狂的字句，如今读来却有了新的意义。
“它们不是敌人，是信使。”李萌在一页边缘写道，“恐惧会蒙蔽双眼，唯有理解才能照亮真相。”
许初尧反复咀嚼这句话。也许他们一直以来的方向错了？把这些变异昆虫视为威胁，而忽略了它们真正要传递的信息？
他的手机响起，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李萌发现了真相，但她不懂沉默的价值。你会更聪明吗，许老师？”
许初尧的心跳加速，他立即回复：“你是谁？你知道什么？”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几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厉慕笙。
“我们追踪到信息源了，是永旭实验室的一台被遗弃的电脑。对方很狡猾，但留下了线索。”
“什么线索？”
“一个地址。城北区的废弃水厂。我觉得这是个陷阱。”
许初尧看向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他感到黑暗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也许是陷阱，但也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他轻声说，“我不能继续坐以待毙。”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然后传来厉慕笙坚定的声音：“那我陪你一起跳。”
挂断电话，许初尧再次看向李萌的笔记。在最后一页，他发现了一行之前忽略的小字，铅笔写的，几乎被擦掉：
“当所有人都变成瞎子，唯一能看见的人就成了疯子。”
他现在终于理解了李萌的绝望。也明白了自已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