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夜风吹拂着她颊边的碎发,也吹得她鼻尖微微泛红。
两人之间隔着窗棂。
这片刻的静谧,因此格外珍贵。
萧景和也不催促,只是闲散地靠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良久,沈黎才低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
“还能如何?见过了太后娘娘,见了些世面。”
她的语气带着娇憨。
萧景和低低地笑起来。
他当然明白宫里那些弯弯绕绕。
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她的心底泛起一丝甜意。
他靠在廊柱上,她倚着窗框。
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窗内。
谁也没有再说话,却好像说了很多。
这方小小的天地,被风雪隔绝,成了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隐秘角落。
“年关近了。”
萧景和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沈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轻嗯一声。
“是啊,再过几日,便是冬至了。”
“冬至那天,宫中还有一场大宴。”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褪去了方才的闲散,多了几分郑重。
“比今日的家宴要隆重得多,届时,京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
沈黎的心微微一沉。
她挺直了背脊,凝神细听。
“除了宗室亲贵,六部尚书,几位国公平日里见不着的人,那日都会露面。”
萧景和的声音不疾不徐,一个一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方势力,一张盘根错节的网。
沈黎默默记在心里,脑中飞速地将这些人的朝堂局势一一对应。
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了一下。
那停顿极短,若非沈黎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
可在这万籁俱寂的雪夜里,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都被无限放大。
“安王,也会出席。”
“时辰不早了。”
萧景和看了一眼天色,直起身。
“雪这样大,我该回去了。”
他嘴上说着要走,脚步却像是被黏在了原地,又朝她这边挪近了半步,目光依旧胶着在她的脸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你快回去吧,仔细冻坏了身子。”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温柔。
“嗯。”
沈黎应着。
“你路上也小心。”
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
而后,他毅然转身,身形敏捷地融入了浓重的夜色里。
只听得积雪上轻微的“簌簌”两声,再看时,墙头已空无一人。
好似他从未出现过。
沈黎在窗边又站了许久,直到寒气浸透了斗篷,她才缓缓将窗户关上。
“吱呀”
一声轻响,隔绝了窗外的风雪,也隔绝了那个人的气息。
屋子里烛火摇曳,暖意融融。
可沈黎却觉得,这屋子因为他的离去,瞬间空旷了许多。
但她的心,却是满的。
沈黎走到妆台前,拿起那支赤金嵌红宝的步摇,放在手心。
冰凉的金属,很快就被她掌心的温度捂热。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外面天寒地冻,心内却是一片火热。
天光微亮,残雪映着窗纸,透进一室清冷。
一夜好眠,沈黎眉眼间的倦意早已散去。
她甚至觉得,那支赤金步摇的温度,还残留在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