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住,有些酸,有些胀。
她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抬头看向父亲。
“爹,娘。”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靖王殿下是人中龙凤,女儿能嫁与他,是女儿的福气。”
“爹爹和娘亲,就这么不舍得女儿嫁出去呀?”
沈父听了,脸色稍霁,却依旧嘴硬。
“哼,谁不舍得了?我巴不得你早点嫁出去,省得天天在家气我。”
话是这么说,可那双眼睛里的疼惜,却怎么也藏不住。
王氏则是被她逗得破涕为笑,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你这孩子,就知道胡说。”
她点了点沈黎的额头,满眼的无奈与宠溺。
“你爹爹是怕你受委屈。靖王府不比自己家里,那可是龙潭虎穴,行差踏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
沈黎乖巧点头。
“女儿省得。女儿会万事小心,不给爹娘惹麻烦。”
夜深了。
寒风卷着雪沫子,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
绿竹伺候她卸下钗环,又拧了热帕子来。
温热的触感敷在脸上,驱散了些许凉意,却驱不散沈黎心头的繁杂思绪。
“小姐,夜深了,早些安寝吧。”
绿竹轻声道,手脚麻利地收拾着。
沈黎嗯了一声,坐在妆台前,目光却没有焦点。
她挥手让绿竹退下。
“你先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绿竹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瞬间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哔剥声,还有窗外愈发肆虐的风雪。
沈黎伸出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妆匣里一支赤金嵌红宝的步摇。
步摇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人今夜会来吗?
就在这时。
叩、叩。
两声轻微却清晰的叩击声,从窗户那边传来。
不是风声。
是石子。
沈黎拨弄步摇的指尖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来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随手抓过一旁的白狐毛斗篷披在身上,快步走到窗前。
窗户的插销被她轻轻拨开,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吱呀”,一股寒气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墙头上,果然趴着个黑影。
那人一身夜行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只有在月光偶尔穿透云层时,才能勉强看清他矫健的身形。
见她推开窗,那人身形一动,猿臂轻舒,悄无声息地从高墙上翻了下来。
稳稳落在院中的积雪里,没发出半点声音。
他朝她走来,步履从容。
直到站定在窗下,抬起头,清冷的月光才终于照亮了他的脸。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双眸子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看着他这副模样,沈黎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爹娘谈及他时。
想到这里,沈黎没忍住,唇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萧景和仰头看着她,将她那转瞬即逝的笑意尽收眼底。
他似乎也心情不错,靠在窗下的廊柱上,姿态闲散,全然没有王爷的架子。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揶揄。
“今日进宫,感觉如何?”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清冽的、如同玉石相击的质感,此刻染上了夜的喑哑,贴着风雪送到她耳边,竟有几分蛊惑的意味。
沈黎披着斗篷,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被风吹得有些发白,一双杏眼却黑白分明,清亮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