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眼角余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沈黎。
她们在等。
等她倒下，等她出丑，等那杯茶真正发挥作用。
崔令仪端着酒杯，状似不经意地挪到沈黎身边，用身体挡住大部分窥探的视线。
“你疯了？”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也敢喝？”
沈黎眼帘微垂，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
她的指尖有些凉。
不知道是殿内暖气不足，还是那杯“雪息”茶的缘故。
她没有回答崔令仪的问题，只是用同样低的声音回道：
“现在说这些，晚了。”
“你”
崔令仪气结，却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当心些。”
崔令仪最后只能嘱咐道。
“我瞧着公主的样子，这事没完。”
沈黎终于抬起眼，对她安抚地笑了笑。
“我省得。”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没完。
好戏，才刚刚开场。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沙漏，身体里的沙粒正一粒一粒地往下掉，只是不知道，当所有沙子漏光的那一刻，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没再开口的永安公主忽然站了起来。
她拍了拍手，清脆的响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诸位，今日天气正好，殿外的红梅开得也艳，总这么闷坐着，岂不可惜？”
她的声音扬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欢快。
“不如随我一道，去御花园赏赏梅景，如何？”
这话一出，众人哪有不应的道理。
“公主殿下说的是！”
“早就想去看看了，听说今年的梅花开得尤其好！”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沈黎的心，却倏地一沉。
来了。
这才是永安公主的后招。
那杯茶或许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杀机，藏在这赏梅的邀约里。
是需要寒气催发？还是要在某个特定的地方，配合特定的人或物，才会发作？
无数念头在她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哀家就不去了。”
太后带着倦意开了口，为这片热烈的气氛降了降温。
“人老了，骨头脆，经不住外头的寒气。你们年轻人去玩吧，哀家在这儿歇着就好。”
太后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一个台阶。
一个递给所有不想去的人，尤其是递给沈黎的台阶。
只要顺着这个台阶下去，就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避开永安公主的锋芒。
崔令仪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她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憨：
“太后娘娘，外头天寒，臣女也有些畏冷。不如就让臣女留下，陪您说说话，给您解解闷吧？”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给沈黎递了个眼色。
那意思很明显：快，一起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