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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书蘅的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我没错”他嘶哑地低吼,像一头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茵雪,你根本不懂!边关连年征战,耗空国库,徒增白骨!我促成停战,开放互市,让两国百姓得以喘息,这有什么错?!那些矿脉不过是无用的石头!用它们换取和平,免去干戈,对谁都好!你父亲你父亲他不懂变通,固执愚忠,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他才是打破平衡的人!”
林茵雪看着他近
乎癫狂的模样,只觉得无比可悲。
直到此刻,他仍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借口里,试图将卖国求荣粉饰成顾全大局。
她猛地抽回手,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如最锋利的冰刃,直直刺向他:
“对谁都好?宋书蘅,你摸摸你的良心,真的对得起边境那些被敌国铁蹄践踏、家破人亡的百姓吗?你真的对得起那些被你虚报的军功所累、枉死沙场的将士亡魂吗?!”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宋书蘅心上。
“停战?那不过是敌国积蓄力量的缓兵之计!他们用一点微不足道的‘和平’假象,就换走了我国赖以生存的铁矿、铜矿!你可知他们用那些矿石铸造了多少刀剑箭矢?足以武装数支精锐大军!”
宋书蘅瞳孔骤缩,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林茵雪逼近一步,言辞愈发犀利,每一个字都撕开他最后的伪装:
“开放互市?你开的是我国边境的门户!让敌国细作借着商队之名如入无人之境,测绘地形,收买人心,散布谣言!你卖掉的何止是矿石?你卖的是边防布阵图!是边境民心!是国之根基!”
“那些你口中无用的石头,是铸就兵甲、稳固国本的基石!任由他们疯狂开采,不出十年,我国矿脉将尽数枯竭,军工停滞,民生凋敝!而敌国则兵强马壮,铁蹄随时可以长驱直入!届时,山河破碎,生灵涂炭,你就是千古罪人!”
“你口口声声的和平,是摇尾乞怜换来的、随时会被撕碎的伪和平!是用我林家满门的鲜血、用无数边关军民的尸骨、用整个国家的未来换来的!这不是变通,这是彻头彻尾的卖国!是遗臭万年的叛徒行径!”
“不——!不是这样的!”
宋书蘅被这血淋淋的真相击得溃不成军,理智彻底崩断。
他猛地扑上来,双手抓住林茵雪的肩膀剧烈摇晃,眼中是一片疯狂的赤红,“你胡说!你骗我!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我就能重掌兵权我能控制住局面的我能”
他的话语混乱而绝望,所有的自欺欺人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太迟了,宋书蘅。”林茵雪任由他摇晃,眼神冰冷而怜悯,“从你踏出第一步开始,就太迟了。你的贪婪和虚伪,早已为你铺好了通往地狱的路。”
“啊——!”宋书蘅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咆哮,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尖颤抖地指向林茵雪,却又不知该刺向何方,巨大的痛苦和失控让他整个人都扭曲了,“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黄泉路上,你也休想离开我!”
就在他神智昏聩、举剑欲落的瞬间。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穿透了车厢薄壁,猛地钉入了宋书蘅的右肩!
力道之大,带着他整个人向后踉跄,“砰”地一声重重撞在车壁上!
“呃!”剧痛让他瞬间脱力,佩剑“哐当”落地。
车帘被猛地掀开,苏冀一身风尘仆仆却难掩锐气的身影出现在车外,他手中强弓尚未收起,眼神冷冽如寒星,紧紧锁定宋书蘅。
“茵雪!”苏冀急呼一声,伸手迅速将林茵雪从车内拉出,护在身后。
宋书蘅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看着眼前的一幕,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他看看苏冀,又看看被苏冀牢牢护住的、眼神冰冷彻骨的林茵雪,疯狂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
“哈哈哈哈哈好好得很!林茵雪你好的很”
苏冀将林茵雪彻底挡在安全之处,搭箭引弓,这一次,锋利的箭镞稳稳对准了宋书蘅的心口。
“宋书蘅,通敌叛国,构陷忠良,罪证确凿!奉陛下密旨,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箭矢离弦!
如同惊鸿一闪,瞬间没入宋书蘅的心脏。
他的大笑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心口洇开的血花。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涌出一口鲜血,眼中的疯狂、不甘、偏执所有情绪迅速涣散,最终化为一片死寂。
曾经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宋将军,就这样如同破败的偶人,缓缓倒在了这辆奔向敌国的马车里,结束了他充满算计与背叛的一生。
苏冀缓缓放下弓,第一时间转身查看林茵雪的情况,声音里带着未散尽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没事了,茵雪。边境证据已经找到,陛下圣旨在此,我们成功了。”
林茵雪望着车内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历经劫波后的苍凉与平静。
父亲,林家枉死的冤魂你们,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