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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梦苏回到自己的院子,将手里的所有东西都摔碎,嫉恨得几乎咬碎银牙。
“林茵雪这个贱人!竟然这么沉得住气,我都说到这份上,她竟然不大闹一场!书蘅哥哥竟亲自将林茵雪抱回房中!贱人!贱人!”
她绝不容许林茵雪再分走宋书蘅一丝一毫的注意!
她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快步走向自己的梳妆台,从暗格里取出几份早已伪造好的“证据”,几张
林茵雪与敌国细作往来的密信残片,以及一枚刻意做旧的、刻有敌国图腾的玉佩。
“林茵雪…你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更怪他…竟然对你心软!”她低声自语,语气森冷。
她唤来心腹丫鬟,低声吩咐:“去找几个人,把这些东西散播出去。”
“就说…夫人因家族覆灭,心怀怨怼,早已被敌国收买,意图祸乱朝纲…她如今‘胎象不稳’,正是因暗中行咒诅之事,遭了反噬!”
消息刚传出去两天,白梦苏就出现了滑胎的迹象。
一时间,府内人心惶惶。
宋母更是急得团团转,立刻请来了京城中有名的张天师入府做法,探查冲撞之源。
法坛高筑,香烟缭绕。
那张天师手持桃木剑,念念有词,一番舞动后,罗盘猛地定格,直指西北方向。
“将军,老夫人!府中西北角怨气冲天,有极阴煞气盘踞,正是此煞冲撞了胎神,致使夫人胎动不安,恐有…小产之虞啊!”
西北角?
所有知情人的脸色都变了。
将军府的西北角,紧邻着一片荒废的林地,正是前丞相之墓!
宋书蘅当年用兵符只勉强要回了他的尸身,草草葬于此地。
“竟是那个罪臣!”宋母率先尖叫起来,“看来传言是真的,他活着祸国,死了还要作祟害我宋家子嗣!来人还不把林茵雪那个贱人带过来,让天师给她驱邪!”
宋书蘅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向西北方向,白梦苏腹中的,是他期待已久的、与他心爱之人的结晶,绝不容有失!
“来人!”他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感情,“立刻去西北林地,开棺!鞭尸三百,然后焚烧殆尽!”
“不——!”林茵雪刚被押着过来就听到这个噩耗,她扑倒在宋书蘅脚边,死死抓住他的衣摆。
“不要!求求你!我父亲已经死了!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看在我…看我腹中还有你孩儿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求你了!”
“书蘅哥哥…我好痛…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榻上的白梦苏发出更加虚弱痛苦的呻吟,“是不是…是不是林姐姐心里终究怨怪我,连带着她父亲的亡魂也…也容不下我们的孩子?若是如此…我…我情愿不曾有过这个孩子,免得让你们夫妻因我生隙…”
“胡说!”宋母立刻尖声呵斥,心疼地搂住白梦苏。
“她自己家门不幸,如今她爹的阴魂不散,要来害我宋家,那个罪臣,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书蘅,决不能再心软!必须处理干净,以绝后患!”
宋书蘅双手紧攥,突然松开,猛地抽回被林茵雪抱住的腿。
“将其骨灰,倒入猪食槽中,喂牲口!我要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看他还如何作祟!”
“不…不是的…不要…”林茵雪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摁住,强迫她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她看着家丁扛着锄头铁锹冲向父最后的安息之地,棺木被粗暴地撬开。
她曾伏案聆听教诲、曾牵着她手教她写字的父亲的尸骨,被冰冷的铁钩拖拽出来,扔在冰冷污浊的地上。
“不——不要!”她发出野兽般的哀鸣,拼命挣扎,手腕被粗鲁的婆子拧得几乎断裂,却丝毫无法撼动分毫。
“啪!”
那一下,仿佛不是抽在枯骨上,而是直接抽碎了林茵雪的心脏。她浑身剧颤,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
“爹——!爹——!”她嘶声哭喊,喉咙涌上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很快最疼爱他的父亲被一把火烧了起来,她眼睁睁看着那曾轻抚她发顶的手骨在火中蜷缩、变黑、化成灰烬…看着那曾挺拔的脊梁被火焰折断、湮灭…
痛彻心扉!!
骨灰被随意倒入散发着馊臭的猪食槽中,与污秽混杂在一起。
永世不得超生…喂牲口…
每一句话语如诅咒,在她耳边反复回荡。
心口的剧痛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身体上的折磨。
宋书蘅…你好狠…好绝…林茵雪再也承受不住晕死过去。
等林茵雪醒过来已经是两日后,她被关在柴房里,宋母说她父亲罪孽深重不配与他们同食。
等到月圆夜,宋书蘅为安抚“受惊”的白梦苏,特意设下家宴,山珍海味,丝竹管弦,极尽奢华。
府上都喜气洋洋,林茵雪抱膝坐在角落的草堆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外面隐约传来的欢笑声,像针一样扎在耳边,她却仿佛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锁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咔哒”。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瘦小身影闪了进来,低声急唤:“小姐!快跟我走!”
这人的面上好生眼熟,像是将军府的某个家仆。
林茵雪猛地抬头,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
在老仆的掩护下,她悄无声息地避开巡逻的守卫,来到后院一处偏僻的墙角。那里早已垂下一条绳索。
攀上墙头的那一刻,林茵雪忍不住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笙歌鼎沸的将军府。
她的目光冰冷,掠过那欢宴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她曾倾心爱恋、如今却恨入骨髓的男人。
“宋书蘅,”她唇瓣微动,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今日我踏出此门,你我之间,便唯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往日情意,如同此发——”
她猛地抽出怀中暗藏的剪刀,寒光一闪,一缕青丝应声而落,飘散在夜风中。
“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