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过来。”
李老倌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将一个鼓槌递给他。
“人手没带够,这丧鼓你替我唱一段。”
林默愣在原地,手指下意识的抬起。
周围的家属都看了过来,眼里透出好奇之色。
“师父,我”
他刚想推脱,可对上李老管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时,后半句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老倌往鼓边挪了挪,腾出半张鼓面。
“别怕,就像我教你那样。”
三叠浪,先轻后重,换气强鼓点。
林默的手捏着鼓槌,下意识的敲起一个三连拍。
“开始吧。”
李老管往旁边挪了挪,独眼在香雾中眯成条缝。
林默深吸一口气,鼓槌落下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第一声很轻,像是初春的雨。
可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正如这鼓点的名字,三叠浪,一层又一层的浪花推着人往前走。
“好!”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声。
林默眼角余光瞥见李老倌的嘴角往上弯了弯。
他定了定神,思索着脑子里的丧鼓歌词。
“一送亡人上西天,
路旁开满白牡丹,
牡丹开的虽好看,
不如人间一碗饭”
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
灵堂里的喧闹声渐渐停息,李妤的奶奶突然捂住嘴,浑浊的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
“二送亡人过奈何,
孟婆汤里别回头,
前世恩怨全消透,
来世做个逍遥游。”
鼓点陡然变快,像急雨打在芭蕉叶上。
林默的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握着鼓槌的手却稳稳的定在鼓面上。
最让揪心的是最后一段,鼓点变慢,像是老人步履蹒跚的脚步,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三送亡人进地府,
莫念阳间儿与女,
纸钱化作千条路,
闭眼安心踏云走”
最后一声鼓槌落下,整个灵堂静的能听见窗外飞虫的簌簌声,林默的手臂还保持着挥槌的姿势,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
最先哭出声的是李妤的表哥。这个刚刚与人打架的壮汉,此刻蹲在灵前,双手捂脸嘴里反复念叨。
“妈,我错了,不该跟你吵架。”
紧接着,哭声像传染似的蔓延开来,三婶用手帕捂着脸,李妤妈妈靠在李国生的肩膀上,连一直神色严肃的李国生的眼眶都在泛红。
林默放下鼓槌时,发现一侧的李老倌也在揉眼睛。
老人用袖口蹭了蹭独眼,见他看过来,突然板起脸。
“看什么看?沙子眯眼了。”
“林默,喝点水。”
李妤端着杯温水走过来,眼睛红的像兔子。
“你唱的真好。”
林默接过水杯,低头喝水时,听见李妤在旁边小声说。
“我家的氛围其实都挺严肃的,没想到你这一曲唱完,他们居然都跟着哭了。”
“是师父教的好。”
林默把水杯递回去,耳朵有点发烫。
“臭小子,还学会谦虚了,行了,这儿没你死了,再点回去休息,明天早上还得上班。”
林默点点头,刚要转身,就听见李国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