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宋仁投揣着那张泛黄的车祸剪报,站在县交警队的门口,手指冻得发僵。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队长李警官才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手里夹着烟,嘴里哼着小曲,看见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你怎么又来了?”李警官皱着眉,语气不耐烦,“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爸妈的车祸是意外,档案已经归档了,没什么好看的。”
“李警官,我不是不信,我就是想看看现场的照片和刹车痕迹的记录。”宋仁投把剪报递过去,声音带着恳求,“你看这上面说,我爸妈的车刹车好像失灵了,还有刹车痕迹很奇怪,我想确认一下。”
李警官扫了一眼剪报,没接,反而往旁边挪了一步,像是怕被他缠住:“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档案归档了就是不能看!再说了,当时出警的不是我,我也不清楚细节。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耽误我工作。”
“那当时出警的王警官呢?我找他也行。”宋仁投不死心,又问。
“王警官调走了,去外地了,联系不上。”李警官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进办公楼,“你别再问了,问了也没用!这案子早就结了,是意外,没什么好查的!”
宋仁投伸手想拉住他,却被李警官甩开了:“你干什么?想袭警啊?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周围路过的人都停下来看,指指点点的。宋仁投的脸火辣辣的,不是羞的,是气的。他知道,李警官肯定是被宋富贵打过招呼了,不然不会这么不耐烦,还处处推脱。
他站在原地,看着交警队的大门关上,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查案的第一步就卡住了,李警官不让看档案,王警官调走了,他连一点线索都抓不到。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宋仁投攥着剪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张叔说的话,刹车被人动过手脚,还有那个假的修路电话,这些都指向车祸不是意外,可他现在连档案都看不了,怎么查?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脑子里一片混乱。路过一家小卖部,里面的电视正在播放本地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近日,宋家村村民反映,该村村民宋仁投,在父母去世后,不仅不感恩照顾他的二大爷宋富贵,反而对其大打出手,还霸占父母留下的超市,真是忘恩负义,不孝至极……”
宋仁投猛地停下脚步,冲进小卖部,盯着电视屏幕。新闻里还放了一张照片,是他在村里打宋富贵的场景,虽然模糊,但能看清是他。照片下面配着一行字:“不孝子宋仁投,殴打长辈,天理难容。”
“这新闻是真的吗?这小子真这么不孝?”小卖部老板一边擦桌子,一边跟旁边的人议论。
“应该是真的吧,新闻都播了。再说宋富贵我认识,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会冤枉他侄子?”另一个人说。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父母刚走就翻脸不认人,连长辈都打,以后肯定没好下场。”
宋仁投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些议论的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他知道,这是宋富贵搞的鬼!宋富贵怕他查车祸的事,就造他的谣,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子,这样他查案的时侯,就没人会帮他,反而会排挤他。
他冲出小卖部,朝着工厂的方向跑去。风越来越大,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能想象到,现在村里、县城里,肯定到处都在传他的谣言,说他打长辈、忘恩负义、霸占财产。
回到工厂,刚进大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工友们看见他,都赶紧低下头,或者转身躲开,没人跟他打招呼,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老周,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走了。
他走进车间,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他走到自已的工位,刚要坐下,就听见旁边有人小声议论:“你看,就是他,打长辈的不孝子。”
“怪不得张叔收留他,原来他这么坏。”
“以后离他远点,别被他带坏了。”
那些声音不大,但足够宋仁投听清楚。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来。他想转身跟他们解释,说谣言是假的,是宋富贵造的谣,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没有证据,没人会信他。
老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仁投,别往心里去,他们不知道实情。”
“周哥,你信我吗?”宋仁投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
老周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我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可……可新闻都播了,大家都信新闻。你还是别解释了,越解释越乱。”
说完,老周就走了,留下宋仁投一个人站在工位上。车间里的机器还在运转,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可他觉得周围安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中午去食堂吃饭,他刚端着饭找了个座位坐下,周围的人就立刻站起来,换到了别的桌子。整个桌子就剩下他一个人,显得格外孤单。
他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味通嚼蜡。他想起小时侯,爸妈带他去工厂玩,工友们都围着他,给她糖吃,逗他笑。那时侯的工厂,像一个大家庭,温暖又热闹。可现在,因为宋富贵的谣言,他成了这个大家庭里的外人,没人理他,没人信他。
下午上班,他正在打磨零件,车间主任突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宋仁投,你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他跟着主任走进办公室,张叔也在,脸色不太好。主任指了指椅子,让他坐下:“仁投,最近外面的谣言你也听说了吧?”
宋仁投点点头,没说话。
“现在厂里的工人意见很大,都说不想跟你一起工作。”主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工厂要团结,要是人心散了,就不好办了。”
宋仁投抬起头,看着张叔,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张叔赶紧说:“主任,仁投不是那样的人,谣言是假的,是他二大爷造的谣,想毁他名声。”
“我知道你护着他,可别人不知道啊。”主任摇了摇头,“这样吧,你先回家休息几天,等谣言过去了,再回来上班。工资我给你照发,你看怎么样?”
宋仁投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主任这是在变相地让他停工,怕他影响厂里的团结。他想拒绝,想留下来工作,可他看着主任为难的表情,看着张叔无奈的眼神,又说不出口。
“好,我休息几天。”他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走出工厂大门,风刮得更猛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回住处?那里只有一个小隔间,冷冷清清的。去张叔家?又怕给张叔添麻烦。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脑子里全是谣言和查案受阻的事。宋富贵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牢牢地罩住,让他喘不过气。他想挣扎,想反抗,可却找不到突破口。
走到一个街角,他看见几个小孩在玩弹弓,其中一个小孩不小心把弹弓的石子打到了他身上。小孩的妈妈赶紧跑过来,把小孩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你离我儿子远点!我知道你,你是那个打长辈的不孝子,别教坏我儿子!”
宋仁投愣住了,他没想到,连不认识的人都因为谣言而讨厌他、防备他。他站在原地,看着那对母子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他一拳砸在墙上,手背立刻红了一片,疼得他龇牙咧嘴。可他一点都不在乎,心里的疼比手上的疼厉害一百倍、一千倍。
“宋富贵!”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充记了刻骨的恨,“你造我的谣,阻我的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所有人都不信我,就算所有人都排挤我,我也要查下去!我一定要查清楚我爸妈车祸的真相,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天色越来越暗,下起了小雨。宋仁投抹掉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转身朝着住处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坚定,虽然前路坎坷,但他不会放弃。
回到住处,他把自已关在小隔间里,打开灯,拿出那张剪报和爸妈的照片。照片里的爸妈笑得很开心,搂着他,像阳光一样温暖。
“爸妈,对不起,我现在很没用,查案受阻,还被人误会。”他摸着照片,眼泪又掉了下来,“可是你们放心,我不会放弃的。宋富贵造我的谣,我不怕,因为我知道我没让错。我会继续查,就算遇到再多困难,我也要查清楚真相,为你们讨回公道。”
他把剪报收好,又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造谣者”三个字。他想起今天在工厂里,老王看他的眼神不对劲,还偷偷跟别人说他的坏话。老王平时就喜欢贪小便宜,经常偷工厂里的零件卖钱。说不定,这次的谣言就是老王传的,是宋富贵指使他的。
“老王。”宋仁投看着纸上的名字,眼神变得冰冷,“你要是真的帮宋富贵造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我会找到证据,让你亲口承认,是宋富贵指使你让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宋仁投坐在床上,看着纸上的名字,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他不会再被动地承受,他要反击,从抓出造谣者开始,一步步撕破宋富贵的伪装,找到爸妈车祸的真相。
虽然现在的他,孤立无援,困难重重,但他的心里,燃烧着一股不灭的火焰。这火焰,是对爸妈的思念,是对真相的渴望,是对宋富贵的仇恨。这火焰,会支撑着他,一步步走下去,直到把宋富贵绳之以法,为爸妈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