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如此强大的‘机缘’秘宝,谁能不动心?
谁不想据为己有?
当一方势力因这仙缘而急速膨胀,拥有了足以撼动根基的力量,他们还会甘心臣服于龙椅之下吗?”
叶文修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陛下得仙缘最早,实力已冠绝当世!
陛下掌控最强力量,自可慑服”
“文修!”
孔孟打断了他,眼中忧虑更深,
“你还是太理想化了。
人性贪婪,岂是天道可以完全约束?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当无数人拥有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力量,当无数个才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当他们认为自己拥有了挑战权威的资本
这看似稳固的秩序,便如同建立在流沙之上的高塔!”
孔孟的声音沉重如铁,
“陛下再强,终究是一个人。
他能震慑北疆蛮族七大宗师,但若将来,大夏境内同时涌现出几十个、上百个堪比宗师甚至更强的存在呢?
他们若各自为政,甚至相互勾结、割据一方这大夏,还是陛下的大夏吗?
这天下,还能维持如今的太平吗?”
叶文修眉头紧锁,他并非不懂这个道理,但身为执掌大夏军政多年的丞相,他更信奉绝对的力量:
“国师所言,确有道理。
然则,此等天地机缘,本就该是强者得之!
陛下如今得仙缘之助,修为通天,已远非寻常宗师可比,此乃天命所归!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野心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翻手可灭!
灵气复苏,只会让强者更强,让那些本就孱弱的势力更加没有觊觎的资格!
资源与力量,永远只会流向最强大的那方手中,弱者连守护自身都困难,何谈野心?”
孔孟枯瘦的手指捻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枰一角,发出清脆声响。
他并未直接反驳叶文修关于“强者恒强”的论断,只是缓缓道:
“文修所言,不无道理。
天地气运流转,本就遵循此理,强者愈强,弱者愈弱,此乃常势。
那登仙路上,一步先,步步先,机缘秘法,洞天福地,皆向强者倾斜,此亦是天道使然。”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只是话锋一转:
“那么,依你之见,在如今的夏皇眼中,谁是那拥有足够资格、可被他视为‘强者’的存在?”
叶文修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茶水在杯中漾起细微的涟漪。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缓缓放下了茶杯。
“国师慧眼如炬。”叶文修的声音带着疲惫,“陛下对相府的态度,确实已非往日。”
他抬眼看向孔孟,目光坦诚却也沉重:
“陛下龙体康复,威势日隆,行事愈发乾纲独断。虽则行事隐蔽,手段也算温和,然则”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棋枰上划过一道无形的线:
“老夫门下,数位得力的门生故吏,或借‘平调历练’之名远放边陲苦寒之地,
或被寻了些微末错处‘暂行罢免待察’,
更有数处关乎漕运、军器采买的紧要位置,已悄然换上了陛下亲信之人。”
他抬起头,看向孔孟,眼中是了然与沉重交织的复杂:
“陛下已在不动声色间,着手削我相府之权柄。
虽未伤及根本,然此等釜底抽薪之举,老夫岂能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