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离开后,屋内终于安静下来了,宋锦时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抱琴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夫人,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暂且住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没和离,那也去不了。”
宋锦时说话时嘴角隐隐作痛,静悄悄的夜里偶尔传来打更声,收拾好残局,静静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回忆如潮水不断地涌进脑海,心中的刺痛无论她如何压制,都丝毫没有减退,不知不觉在痛苦中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便被窗外的躁动惊醒,抱琴还睡得正香,宋锦时瞬间警觉起来,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悄悄起身靠近窗边,小心翼翼推开点缝隙向外望去。
夜色正浓,依旧可以借着月光看见客栈的院子里,几道黑影正鬼鬼祟祟经过。
夜里很静,其中一人开口被宋锦时听得真真切切:“快点跟上,要是被人知道传到顾国公府,你我的命都别要了。”
宋锦时心头一紧,这些人深夜聚集在此,还提及顾国公府,显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几人并没有多说别的,她也推测不出,难道和庆功宴有关?
宋锦时继续向外看去,他们住在二楼,距离马厩很近,角度凑巧,带头之人耳后的青文一晃而过。
她记了个大概。
直至几人离开没了动静,宋锦时这才关上了窗,心里暗自思忖。
她虽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顾淮书的身上,但她毕竟是在宋家长大的,也是见过很多位高权重之人。
那几年寻找顾淮书的时候,没少接触江湖上的事。
看来想知道庆功宴背后的真相,只能一点一点调查线索,屡轻原委了。
京郊南三十里郊外有一处地下矿脉,那里,便是鬼市。
鬼市只在寅时开市,卯时便散,说来奇怪,白日里无人知晓具体位置所在,唯有熟门熟路的人才寻得到入口。
那里都是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消息灵通得很,上至朝堂秘闻,下至市井琐事,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没有得不到的消息。
五年前寻顾淮书时,在李宴安的提点下,曾去过一次,只是刚入那鬼市,身上的钱财便被洗劫一空。
回去后取得钱财,再想去,却始终找不到入口。
宋锦时决定明日再去碰碰运气。
窗外的月光渐渐淡了,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她不敢片刻耽搁,去马厩附近查看。
除了木桩旁刮碎的衣料,再无其他。
那衣料质地粗糙,边缘沾着些泥灰,宋锦时撑着那片碎步对着天光仔细端详,放置鼻下嗅了嗅。
似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铁锈味。
她将碎步小心收进袖中,心中的疑窦更深,一定要查清此事才行。
回到房间时,抱琴揉着惺忪睡眼起身:“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锦时摇了摇头,将碎布之事按下未提:“无事,你去将我们带出来的地契三分之二换成银钱,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抱琴虽有疑惑,但见她深色凝重,便片刻不敢耽搁。
换钱回来,用过早食,雇了辆马车欲要去京郊,宋锦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去找李宴安一趟。
他如今住在城南一处僻静的宅院里,在众人眼中是为玩心颇重的皇子,因母妃受宠,圣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锦时让车夫在巷口等候,独自上前叩门,开门老仆见是宋锦时,并无意外,自是引进。
经过梧桐树,刚入小院,一道熟悉的身影让宋锦时停住了脚步。
顾淮书?他怎么在这?
宋锦时杵在原地,心中懊悔万分,早知能遇到他,就不来了。
“阿锦?”李宴安抬头见宋锦时,眉间染上几分欣喜。
顾淮书闻声转头,目光落在宋锦时的身上,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嗓音冷漠:“这不是我的世子妃吗?怎么,没料到我会在这?耽误了你的正事?”
宋锦时压下心头的慌乱,强装镇定,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语气中带着几分疏离:“世子爷严重了,我来找殿下是有事相问,不知二位相聚,我改日再来。”
说罢,便想转身离开。
“站住!”顾淮书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来了,本世子倒想听听你们有何事相商?”
宋锦时心中一紧,直到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索性挺直了脊背,迎上顾淮书的目光:“世子,您何必咄咄逼人,我和殿下清清白白,论及旧事,也不过是五年前你失踪,多得殿下照拂罢了。”
顾淮书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宋锦时,你终于是承认了,照拂,你可是如今你是本世子的世子妃,更是国公府未来的主母,我还未休妻,如今你私逃出府,与外男相会,竟还来置喙我?”
宋锦时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面上维持着平静:“世子若执意如此曲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和离之事,还请世子早日给我答复。”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宴安:“至于我和殿下,清清白白,随便你如何揣测。”
李宴安见两人互不相让,出言相劝:“世子,阿锦也是一时情急下才口出此言,你我皆知她并非有意冒犯,今日之事,纯属巧合。”
顾淮书渐渐朝宋锦时逼近,眼眸猩红:“巧合?阿锦?叫得倒是亲热,今日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还在被你们蒙在鼓里哄骗。”
他的耐心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让宋锦时不受控地颤抖。
见顾淮书如此模样,她有些后悔说出这些话,若是再被他抓回去
宋锦时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冲动。
此时顾淮书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她只觉得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