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时转过头去,心间泛起一丝苦涩,顾淮书周身散发的戾气让她不寒而栗,小手紧紧地攥着床褥。
原来他救她,不过是可怜她,心中的苦涩蔓延开来。
宋锦时暗自思忖,脑海中闪现那日他说的绝情话,为了不被世人指责他顾世子薄情寡义,他顾淮书还真是费尽心思。
二人的较劲,使房间内的温度骤然降低,抱琴识趣地退至门外将门带上。
屋内只剩二人,宋锦时的态度让顾淮书心中升起无明火,他费尽心思救她的命,换来的就是这般无视,声音含怒:“宋锦时,说话。”
顾淮书死死捏住她的肩膀,因牵扯得太过用力,宋锦时的后背伤口撕裂,渗出斑斑血迹。
她闷哼一声,用尽余力挣脱,痛感遍布全身,几近晕厥,额角的汗珠浸湿了碎发,倔强抬眸看着男人漆黑幽深的眼眸。
“不是世子怕我死在外面给您丢人,特地命叶七将我捡回来的吗?”
宋锦时有气无力地说着,苍白的唇没有一丝血色,借着塌边的台阶勉力起身,架不住伤口太痛,再次跌坐在地上。
门外听见声响的抱琴焦急询问:“夫人,您怎么样了。”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破门而入。
她怒视着顾淮书,却在撞到他眼神的那一刻,被威严吓得低下头去,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不怕死,她这条贱命若真的能换主子自由,她会双手奉上,但她怕自己真的死了,没人能再照顾主子。
宋锦时看向抱琴的目光柔和了些,摇了摇头示意无事,在抱琴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抱琴,我们走。”
“夫人,外面大雨瓢泼,您的身子再经不起折腾了,张太医说了,若您还是执意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损了根基,以后,以后恐怕…再难有子嗣了!”
抱琴的话伴随着雷电落下,顾淮书漠然怔住,对抱琴说的话开始生疑,该不会氏抱琴为了让他心软使出的手段罢了。
毕竟这样的手段,宋锦时已经不知使了多少次了。
倒是宋锦时不以为意,这五年,他都不曾碰过她,之后也…能不能孕育有什么要紧。
离开这里孑身一人,再没有人能随意折辱她了。
想到这,宋锦时丝毫没有留恋,拖着残破的身躯便要往出走。
顾淮书出言讽刺,“想走也等身体恢复,你是想让世人诟病我虐待发妻吗?”
宋锦时的脚步顿住,瞬间红了眼眶,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到今日这般恶语相向,还未等她做出反应。
顾淮书继续道:“想顺利和离,就乖乖呆在国公府。”
说罢,将袖中宋锦时那日留下的和离书撕了个粉碎,扔在了她的脚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徒留宋锦时在原地失神。
抱琴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连忙上前搀扶劝解:“夫人,您安心留在国公府吧,至少…至少除了世子没人敢对您怎么样,出了国公府,宋家的人视您如眼中钉肉中刺,夫人”
宋锦时已然从刚才的悲痛中抽出身来,觉着抱琴的话并不无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
那么多屈辱都受了,就是为了能够和离,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轻咳两声这才移至床塌。
抱琴将剩余的温药递给宋锦时,还未等喝进口,门外窃窃私语的声音便传进了二人耳朵里。
“你说这世子妃,五年了都没有子嗣,伺候这么一位不得宠的主子真是倒了大霉。”
“就是,你听说了没,世子要休了她,另娶宋家那位真千金。”
“她竟不是宋家的千金,高攀我们国公府这么长时间,真是不要脸。”
宋锦时听着丫鬟们议论非非,心中毫无波澜。
就连她视为最亲近的人都对她百般折磨,如何能要求下人能尊重她?
一旁的抱琴听着她们嚼舌头,心中百般不悦,就算是主子身无身份,也轮不到这些贱婢糟践!
端起宋锦时换药的沸水,气势汹汹打开房门,朝两人就泼了出去,
边甩盆子边咒骂:“呸,不懂规矩的贱婢就该拉出去杖毙,割了舌头喂猪,躲在背后诋毁主子,这辈子登不了雅室!”
嚼舌根的丫鬟见抱琴出来也只敢不服气地嘟囔两声,随后灰溜溜地离开。
宋锦时看着抱琴,叹了叹气:“很快我们就离开了,还同她们计较做什么。”
“就是因为我们快离开了,才不能被轻易欺负了去,夫人拉不下脸面,我可以,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您。”
眼见着日落西山,晚膳还没人送来,抱琴一路小跑到厨房,却只端回来两碗白粥。
“这帮狗奴才,仗势欺人,见您被主家轻贱,他们也跟着墙倒众人推,竟告诉我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了。”
宋锦看着寡淡的白粥,笑了笑,安抚着她:“我也没什么胃口,垫垫肚子就好了,近几日行事低调一些,莫要被别人抓了把柄。”
她倒是也想出口恶气,但越是到最后,她的心里越是慌乱,恐生变故。
只能伏低做小,等到一切结束,远离这里。
“可您现在的身子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夫人,您再等等,隔壁街巷就有客栈酒楼,我去买些吃食。”
抱琴将白粥放下便要去买,宋锦时见拗不过她,只能点头应允,嘱咐几句,这才放心。
粗心的抱琴并未带上房门,国公府养了只猫,名为福宝,平日里鲜少来宋锦时的住处。
怎料福宝跳上桌子刚舔了几口白粥,竟四肢抽搐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