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重生之再续前缘 > 第8章
手机倒扣在膝盖上,屏幕还亮着那条短信。月息三分七,两年零四个月,这几个字像钉子,一颗颗往脑门里敲。我捏了捏裤兜里的鉴定回执,纸边已经有点毛了,但上面的字清清楚楚:“建议进一步考证”。
司机踩下油门,车往前一窜。我开口:“省人民医院。”
他嗯了声,没再问。后视镜里我的脸绷得死紧,校服领口被汗水黏在脖子上,但我顾不上扯。
到医院时太阳偏西,走廊灯刚亮。我三步并两步冲进缴费大厅,找了个角落的ATM机。插卡,输密码,界面跳出来那一秒,心跳差点撞出胸口。
余额:0.23元。
我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拔卡,转身就往住院部跑。电梯里人多,我贴墙站着,手一直按在内衣口袋上,那里有拍卖行联系人的名片——是王教授塞给我的,说万一有事可以直接打。
电梯“叮”一声开,我挤出去,拐进安静的走廊。靠窗那头有个公用电话,绿漆剥落,听筒挂着。我翻出硬币投进去,拨通号码。
“您好,华夏拍卖行,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女声甜得发腻。
“找刘经理,李哲。”我说,“拍品编号YB-317。”
等接通的时间像熬药。背景音里有人走动,键盘敲得噼啪响。我靠着墙慢慢蹲下来,后背贴着冰凉瓷砖,手指无意识抠着墙缝里的灰。
脑子里全是那条短信。他们算得真准,一分不多,一天不少。可他们不知道,老子手里攥着的是能砸死人的东西。
“李哲?”听筒里终于传来男声,“你那套玉璧,昨天下午五点十八分落槌,成交价三百一十八万。”
我闭眼,喉结动了一下。
“佣金按协议扣除百分之八点二,实付二百九十二万整。款项十分钟前已汇入你提供的银行账户。”
我睁开眼,盯着对面墙上“禁止喧哗”的标语,声音稳得不像自己:“麻烦发个转账凭证到我手机。”
“已经发了,注意查收。”
挂了电话,我没动。蹲在那儿足足半分钟,才把硬币盒里的零钱全掏出来,哗啦一声倒在地上。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裤子。
手机震了一下。我拿出来,短信带着银行抬头,金额那一栏刺得人眼疼。
二百九十二万。
不是梦。
我深吸一口气,快步往母亲病房走。307室,门虚掩着。推开门,屋里静得很,点滴瓶一滴一滴往下掉,像在数命。
母亲靠在床上翻相册,手指颤,页角都快揉烂了。父亲坐在床沿削苹果,果皮断了三次,最后干脆一刀切下去,切成两半。
他们听见动静同时抬头。我没说话,掏出手机,打开银行APP截图,打印件早就在路上找便利店打了。纸有点皱,我用手掌压平,轻轻放在她枕头边上,正面朝上。
母亲愣住,伸手想拿又缩回去。父亲放下水果刀,盯着那张纸,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退后一步,抬手按下墙上的呼叫铃。
“叮——”
声音在屋里炸开。母亲猛地抓起那张纸,眼睛死死盯住金额那一栏。她的手抖得厉害,纸页哗哗响。
“这……够还债了?”父亲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井底捞上来的。
“不够。”我说。
他一怔。
我看着他:“这钱不止还债。我要开公司。”
“啥?”母亲抬头,眼神懵。
“正规贷款公司。”我站直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返利’。以后谁要借钱,得排队申请,签合同按手印,利息明码标价,一分不多收。”
父亲瞪大眼:“你……你说啥?开公司?你才多大?”
“明天满十八。”我说,“身份证在兜里,营业执照也能办。”
母亲忽然问:“那……他们会放过咱家吗?利丰那边……”
“他们不会放过。”我打断她,“但他们很快就会求着我们。”
屋里一下静了。点滴声重新钻进耳朵,一滴,又一滴。
父亲缓缓伸手,把那张纸折成小方块,动作慢得像在封遗书。他掀开枕头,塞进去,压实,再把枕头摆正。
母亲没说话,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相册上,正好落在一张全家福的笑脸中间。
我站在原地,没动。窗外夕阳斜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雪白墙壁上,像个黑铁桩子。
“你知道开公司要多少手续吗?”父亲低声问。
“知道。”我说,“注册资金、办公场地、税务登记、金融备案……我都查过。”
“那你懂财务报表?懂风控模型?懂怎么防骗贷?”
“不懂。”我直视他,“但我能学。比他们狠的人,不一定赢;比他们懂规则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他张了张嘴,没再问。
母亲忽然抬起手,抓住我的手腕:“儿子,别……别把自己绕进去。钱来了是好事,可别为了斗气,把命搭上。”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很轻:“妈,我不是为了斗气。”
顿了顿,声音压低:“我是要让他们跪着来借钱。”
父亲猛地抬头,眼珠子瞪得老大。
母亲的手一抖,没松开。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护士推着药车经过,停在隔壁房间。她刷卡开门的声音清脆响亮。
我依旧站着,没看门口,只盯着父母的脸。
“爸,你签的那些合同,我还记得编号。”我说,“第三份,月息三分七,借期六个月,实际拖了两年多。他们靠这个吃人,现在,轮到我们定规矩了。”
父亲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像是想反驳,又像是吞下了什么。
母亲慢慢松开我的手,低头看着那张被藏起来的纸,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我抬起手,整理了下校服领子。袖口磨毛了,扣子也掉了个,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今天起,债主不再是追着我们跑的鬼。
而是等着被我们收编的鱼。
我往前一步,靠近病床:“妈,你安心治病。爸,你把房本拿回来那天,就是我们开业的日子。”
父亲张了张嘴,终于憋出一句:“你……真不怕?”
“怕。”我说,“但我更怕你们再为一分钱哭。”
话音落,走廊尽头传来电梯“叮”的一声。
我转头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探头进来,手里拿着检查单:“307,准备做肾穿刺了,家属签个字。”
我走过去接过单子,扫了一眼项目名称。
笔递过来时,我在签名栏写下“李哲”两个字,用力摁实。
最后一划收尾,像刀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