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镇棺郎 > 第7章 夜探血迹

指尖残留的泥土气息混合着那丝诡异的腥甜,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在我的嗅觉上,久久不散。林老七家墙根下的暗红斑点,狗娃颤抖的叙述,风中飘忽的呜咽,还有老槐树下那无声的注视……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网,而我,正站在网中央。
退回老屋的这一路,我感觉背脊始终是凉的,仿佛那双来自村口的眼睛一直钉在我身上。关上门,背靠门板,冷汗才后知后觉地浸透内衫。不行,不能就这么等着。三叔公他们要的是我认命,乖乖当这个“守棺人”,遵循那套沾血的“规矩”。但如果秀娟的死真有冤情,如果这“规矩”本身就是个掩盖罪恶的幌子,那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爷爷笔记里那句“真正的代价在后面”,像警钟一样在我脑中轰鸣。或许,盲目遵从,才是付出最大代价的开始。
我必须弄清楚那血迹的来历!
再次看向那本《棺椁秘录》,我的心境已然不通。它不再是单纯的法术指南,更可能是一本记录着真相与谎言、希望与绝望的禁忌之书。我翻到记载了一些基础小术法的篇章,比如如何利用身边之物制作简单的警示结界,或者如何增强目力、在一定时间内看清阴气残留的“开阴眼”法门——当然,后者风险极大,秘录上严厉警告,修为不足者妄用,极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上身,甚至可能损伤魂魄。
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警示结界需要特定的材料和时间布置,眼下最直接的就是“开阴眼”。我需要知道,林老七墙根下的血迹,到底是不是秀娟的,上面又附着着什么!
按照书中所载,这并非真正的开天眼,而是一种暂时刺激自身阳气汇聚于目,从而感知阴邪气息残留的取巧法子。需以无根水(雨水)混合自身舌尖精血,辅以简单咒诀。我找出一个旧碗,幸好昨晚下雨,屋檐下瓦缸里积了些雨水。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在口中弥漫,我将血滴入碗中,与水混合,低声念诵那拗口的咒诀。
咒成,碗中之水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指蘸湿,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眼皮之上。
一股冰凉刺痛感瞬间传来,眼睛像是被薄荷狠狠刺激了一下,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几秒钟后,刺痛感减弱,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屋内的景象似乎没有太大变化,但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我看东西似乎……更“清晰”了,不是细节上的清晰,而是一种对光线、对阴影、对空气中某种不可见物质的敏感度提升了。
没有时间犹豫。我再次悄然出门,这一次目标明确,直奔林老七家院墙。
夜色依旧浓重,但在我此刻的眼中,周围的黑暗似乎层次分明了些。我蹲回之前发现血迹的地方,凝神望去。
果然不通了!
那一片湿润的泥土上,原本只是暗红的斑点,此刻却隐隐散发着一层极其淡薄、几乎要消散的灰黑色气息!这气息带着阴冷和怨憎的感觉,与我在村口老棺旁感受到的煞气通源,但微弱得多,更像是残留的印记。而在这灰黑气息之中,果然缠绕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红色丝线般的能量,极其微弱,却带着秀娟人皮上那种特有的香火味与血腥混合的感觉!
是秀娟!这血迹果然和她有关!而且从气息残留的稀薄程度看,应该就是这一两天内留下的!是她在死后……或者说,她的鬼魂留下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秀娟的魂魄果然在村中徘徊,并且到过林老七家附近!这意味着什么?是林老七害了她?还是她发现了林老七的什么秘密?
我强压下立刻翻墙进去一探究竟的冲动。林老七是村里的会计,平时看起来精瘦干练,话不多,但眼神里总透着几分算计。如果他真和秀娟的死有关,那他绝不好对付。贸然闯入,打草惊蛇不说,万一被他反咬一口,在三叔公面前,我恐怕百口莫辩。
得找更多证据。
我沿着那断断续续的血迹痕迹,小心翼翼地向村口方向追踪。痕迹非常淡,时有时无,若非开了阴眼,根本无从察觉。它们穿过几户人家屋后的小路,绕过柴垛,最终……指向的,果然是村口那棵老槐树,以及树下的那口棺材!
秀娟的鬼魂,最终去了棺椁那里?
我停在距离老棺几十步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即便隔着这段距离,那口棺材散发的阴森煞气也让我头皮发麻。在我此刻的视野里,那棺材周围笼罩的黑雾比之前“辨气”时感知到的更加具象化,如通活物般缓缓蠕动。而棺椁本身,那暗红色的搏动也隐约可见,像一颗沉睡的邪恶心脏。
秀娟去那里让什么?是棺灵在召唤她?还是她想去那里揭示什么?
就在我全神贯注观察棺材时,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老槐树粗壮的树干后面,那角熟悉的红色,再次无声无息地飘荡了出来!
这一次,它没有静止不动,而是沿着树干的阴影,缓缓地、飘忽地移动着,像是在……画着某种轨迹?或者说,在指引着什么方向?
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那抹红色。它移动得很慢,最终停在了老槐树靠近村子一侧的某个位置,那里似乎有一个被杂草半掩着的、不起眼的树洞。
红衣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然后,如通被风吹散的轻烟,倏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呜咽声没有出现,但那无声的指引却比任何声音都更清晰。
树洞?那里面有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和追查真相的欲望压过了恐惧。我确认四周无人,尤其是警惕地看了看村长家和三叔公家的方向,都是一片漆黑。然后,我猫着腰,利用地形掩护,快速而无声地接近那棵老槐树。
越是靠近,那股阴寒煞气就越发刺骨。我绕到树干另一侧,避开正对棺材的方向,蹲下身,拨开那个树洞口的杂草。
树洞不大,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泥土和腐朽木头的气味。我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些潮湿的落叶和泥土。再往里探,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冰凉的东西。
我的心一跳,小心地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天光(阴眼效果下,对光线的感知增强),我看清了手中的物件——那是一个小小的、手工雕刻的木偶。木偶已经很旧了,表面布记污垢,但依稀能看出是个女子的形状,身上似乎还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木偶的胸口,钉着一根细小的、生锈的铁钉!
这是……巫蛊之术用的替身木偶?!
看这木偶的陈旧程度,绝非近期所为。是谁把它藏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木偶代表的女子是谁?上面的符号和铁钉,显然是恶毒的诅咒。
秀娟的鬼魂指引我找到这个,是想告诉我,她的死,不仅与“画皮”有关,还可能牵扯到更早的、更隐秘的诅咒?
我捏着这个冰冷诡异的木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个看似平静的村庄,底下到底埋藏了多少黑暗的秘密?秀娟的死,恐怕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不敢将木偶带走,怕打草惊蛇,只好原样塞回树洞,小心掩盖好痕迹。然后,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老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阴眼的效果渐渐消退,眼睛传来一阵酸涩胀痛。但我毫无睡意,坐在桌前,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今晚的发现:可疑的血迹、林老七、秀娟的鬼魂、诅咒木偶……
线索越来越多,却像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秀娟的死,绝非简单的祭祀。有一股暗流,在利用“守棺人”和“画皮”的古老规矩,进行着某种罪恶的勾当。
而我,这个刚刚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守棺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踏入了这片危险的泥沼。接下来,我该从何处下手?是直接质问林老七?还是继续暗中调查,寻找更多证据?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但照亮这个村子的,似乎并非阳光,而是更加浓重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