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醒来时,胸口的铠甲已被换下,只余下贴身的白布,触上去竟无半分痛感——他猛地坐起身,指尖按在原该是箭伤的地方,肌肤光滑如初,只剩布料上的血渍还留着昨日的痕迹。这时,一枚桃木符牌从衣襟滑落,落在掌心,边缘还带着点桃木的温意,和寿宴上那支寿星簪的触感一模一样。
“果然是她……”他攥紧符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简单的平安纹,心里的疑问翻涌得更甚:她到底是谁?能治重伤,不留痕迹,竟藏着这样的本事?
没等他细想,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是副将王源。王源看到原本身受重伤的萧玄,此刻已恢复。他好奇、惊讶,却因诡异的战事而无法考虑其他的。“王爷!不好了!敌军的人打不死!城门快守不住了!”
萧玄立刻披甲提剑冲出去,只见城墙下的景象诡异得令人发寒——敌方的士兵像没有痛觉的木偶,断了胳膊还能攥着刀往前扑,肠肚拖在地上都不停步,哪怕被砍倒,转眼又能爬起来继续冲锋。已方将士的脸上记是惊惧,箭矢射穿他们的胸膛,竟连血都流得缓慢,仿佛这些早已不是活人。
“是妖法!他们在用活人炼不死人!”另个副将秦宇嘶吼着,一刀劈开一个不死人的头颅,可那躯l依旧往前扑来。城门的缝隙越来越大,萧玄提剑斩杀了两个冲上来的不死人,却感觉力气在一点点耗尽——这样打下去,他们迟早会被拖垮。
就在这时,战场西侧的硝烟忽然被一阵冷风卷开,一道红衣身影撑着黑伞,缓缓从雾里走出来。冥幽诺的脚步轻得像踏在云端,黑伞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声音却清晰地传遍战场:“你们不该用活人炼魂,更不该违逆阴阳规矩,造这不死怪物。”
话音落,她抬手拂过伞面,一道青火从指尖窜出,落在最近的一个不死人身上。那青火像有生命般,瞬间裹住对方的躯l,没有浓烟,也没有声响,只片刻功夫,那不死人便被烧得连灰烬都不剩。冥幽诺往前走,青火随她的脚步蔓延,所过之处,那些狰狞的不死人一个个化为虚无,连空气中的血腥气都淡了几分。城墙上的萧玄看得怔住了——他见过她的清冷,见过她的俏皮,却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青火绕着她的红衣,黑伞立在身侧,像执掌阴阳的使者,连硝烟都不敢沾她的衣摆。
“开城门!”萧玄突然嘶吼一声,不顾副将的阻拦,提剑冲下城墙。他穿过战场,目光死死锁着那抹红衣,脚下的血渍溅到裤脚也不在意——他有太多话要问她,有太多担心要对她说,此刻只想冲到她身边,确认她安然无恙。
冥幽诺似察觉到他的目光,撑伞的手微顿,侧过脸看向他。青火还在她指尖跳跃,她的眼底映着火光,竟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
风卷着战场的余烟掠过,冥幽诺看着站在面前的萧玄——他甲胄上还沾着血污,发丝凌乱,眼神却亮得惊人,没有半分惧意。她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彼岸花吊坠,那枚墨色吊坠正微微发烫,细碎的红光在纹路里闪烁,像藏了簇小火焰。
“你看到我这样,不害怕吗?”她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毕竟她刚用青火焚了不死人,还暴露了不似常人的能力。
萧玄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吊坠上,又移回她脸上,喉结动了动,语气却格外笃定:“怕什么?你是救我的人,也是救了整支军队的人。”
冥幽诺忽然弯了弯唇角,眼底闪过点狡黠:“可我刚才没骗你——我真的管着魂灵之事,说不定哪天,就是来收你的魂的。”
萧玄却往前走了半步,离她更近了些,连她红衣上沾的细碎硝烟都能闻见:“若真有那一天,是你过来,我也认。”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战事差不多定了,我要带将士们回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王府?”
冥幽诺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她原想着处理完战场的事就离开,可看着萧玄眼底的期待,再想起西苑廊下的竹架,他的各种关照……还有萧灵递来的青绿色裙子,那句“不了”竟没说出口。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清浅却清晰:“好。”
萧玄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拨开了战场的阴云。他想伸手帮她撑伞又怕唐突,只放慢了脚步,跟在她身侧。黑伞的影子与他的身影叠在一起,红衣映着他甲胄上的残阳,两人并肩走在渐渐沉寂的战场上,竟比来时的喧嚣,多了几分安稳的暖意。手腕上的彼岸花吊坠,也慢慢敛了红光,只余下淡淡的温意,贴着她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