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地看着他，大脑彻底死机，无法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
他……爱我？
从很久以前开始？
这怎么可能？我们一年前那次相遇，根本就是一场意外！之后他就直接提出了协议结婚，冰冷得像谈生意！
“你……骗人。”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颤抖，“你一年前根本不是这样的！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件工具！”
沈斯衍的眼底掠过一丝痛楚和懊悔。
他一步步走上楼梯，停在我面前的下两级台阶上，这样我们的高度几乎持平，他能平视着我的眼睛。
“一年前，在‘迷迭’酒吧的那天晚上，你还记得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人生中最狼狈的一天。我刚得知舅舅公司出事，债主上门逼债，外婆急得住了院。
我走投无路，跑去当时城里最顶级的酒吧“迷迭”，想找一个据说能牵线搭桥解决资金问题的中间人。
结果人没找到，反而被几个纨绔子弟缠住，逼我喝酒。
是他突然出现，替我解了围，用最冷漠的姿态吓退了那些人。
我当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拉住他的衣袖，语无伦次地求他帮我。
他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复杂难辨。最后，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第二天去他办公室谈。
然后，就有了那份协议。
“我记得。”我低声说，“你像个高高在上的神祇，随手打发了一个麻烦。”
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不是打发。”
“那是什么？”
“是自我保护。”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当时的我无法读懂的情绪，“林兮，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而你，显然早已不记得我。”
我愣住：“认出我？我们……以前见过？”
“七年前，b大，经管学院一楼的小咖啡厅。”他提示道。
七年前？b大？咖啡厅？
我努力在记忆里搜索……忽然，一个尘封已久的画面跳了出来！
那时我大三，在咖啡厅做兼职。有一天，一个穿着白衬衫、气质清冷的少年坐在角落一下午，面前只放着一杯凉透的黑咖啡，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全世界。
我看他状态不对，趁店长不注意，偷偷给他换了杯热牛奶，还塞了张纸条：【生活很苦，加点甜吧！加油！】
当时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我没敢多看，就赶紧跑开了。
后来……好像就没再见过了。
“那个……是你？”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是我。”他点头，眼神温柔下来，“那天，我母亲刚去世不久。我处理完所有后事，一个人躲到那里，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你那杯牛奶和那张纸条，是那段时间里，我收到的唯一一点温度。”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伤感。
“后来我出国处理家族海外事务，几年后才回来。我一直试着找你，但人海茫茫。直到那天在‘迷迭’看到你。”
他看着我，目光缱绻：“你比大学时更耀眼，即使那么狼狈，眼睛里还是有光。我几乎瞬间就认出了你。”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腔。
所以，那不是偶遇？他早就认识我？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用那种冰冷的方式对我？为什么提出那样伤人的协议？
“因为我害怕。”他自嘲地笑了笑，“林兮，我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尤其是在经历过失去之后，我习惯了用绝对的控制和计算来规避一切风险。我害怕突如其来的情感会失控，害怕付出真心后会再次失去。”
“所以，当我发现我梦寐以求的人突然出现，并且急需帮助时，我选择了最愚蠢、最安全的方式。”他语气里充满了悔恨，“我用一纸协议把你绑在身边，以为只要人在我这里，总有一天……但我错了。”
“这一年来，我看着你在我身边，却离我那么远。你完美地履行着协议，不越雷池一步，冷静得让我抓狂。我越来越无法忍受这种冰冷的距离。尤其是顾言深出现后，我……”他深吸一口气，“我彻底失控了。”
他握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心贴在他的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我能感受到他心脏有力而急促的跳动。
“这里，很早以前就被你塞了一杯热牛奶和一张傻乎乎的纸条，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林兮，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用错了方式。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真正追求你，爱你，陪你走完余生的机会。”
他的目光真诚而炙热，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恳求。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外呼风唤雨、冷漠无情的男人，此刻在我面前，卸下了所有盔甲，将一颗滚烫而笨拙的心，捧到了我面前。
巨大的震惊和冲击过后，一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缓缓从心底涌上来，填满了我的胸腔。
原来，不是我一厢情愿。
原来，那些莫名的维护，那些笨拙的讨好，那些失控的占有欲……背后藏着的，是这样一份深沉而早来的爱意。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滑落。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和愤怒。
他慌乱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动作小心翼翼，带着珍视。
“别哭……”他声音沙哑，“是我不好。”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苏婉的话，抽噎着问：“那……苏婉说你心里有别人……还说我是替身……”
他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她说的‘别人’，大概是指我书房抽屉里，那张保存了七年的，印着你笑脸的咖啡厅兼职工作证。”
我彻底呆住。
他连那个都留着？
“那……你去查我舅舅……”
“是真的想帮他。”他叹了口气，“但也确实存了用他让你心软的心思。林兮，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商场上惯了用手段。对你，我更是患得患失，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把你留住。”
他坦诚得让我无话可说。
所有的误会、猜疑、委屈，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或许，早在这一年的相处中，在他不经意的维护和靠近中，我的心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偏向了他。
只是我一直在害怕，不敢承认。
现在，他亲手撕开了所有隔阂，将最真实的内心摊开在我面前。
我还能如何抵抗？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为我忐忑、为我失控、为我放下所有骄傲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我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席卷了他的眼眸。他立刻反客为主，深深地回吻我，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腰，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这个吻，不再带有强迫和试探，而是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珍重和汹涌的爱意。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我的脸颊滚烫，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同样急促的心跳声。
“所以，”他抵着我的额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不确定，“这算是……同意续约了？期限是……一辈子？”
我红着脸，小声嘟囔：“看你表现……丈夫的职责，可不是那么好履行的。”
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手臂收得更紧。
“好，”他郑重承诺，如同宣誓，“我用余生表现。”
窗外夜色深沉，屋内温暖如春。
我们相拥在楼梯口，仿佛拥抱着错过了七年的时光，也拥住了往后余生的所有甜蜜。
然而，就在我们沉浸在彼此的气息中时，我的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再次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显示着来自顾言深的短信。
【小兮，明天见一面好吗？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关于……沈斯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