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粮彻底断了。
营中的将士饿的前胸贴后背,朝廷的问责文书像雪花一样飞到盛庭宇面前。
政敌也趁机扑过来咬一口,弹劾他治军无方,纵容家眷的折子堆满了御桌。
盛庭宇被逼到绝境,双眼赤红,像只被困很久的猛兽在书房里乱砸,怒吼着下人去查是谁在背后掐他脖子。
线索最终一步步指向他从未想过,也从不敢去想的地方,江南宋氏商会。
他手下的将领战战兢兢的回禀:“将军,以往所有的军需采买,粮食调度,实则……实则是通过夫人……宋氏,由宋家商会一手操办,从未经过兵部常规渠道,如今商会那边全面终止合作,恐怕……”
盛庭宇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宋家……商会?”
他声音止不住发颤,艰难的把每一个字串联起来读。
恍然间,他想起我舅舅那张总是带笑的脸,想起他富可敌国的财富,想起三年前那批恰到好处的救命粮。
一个被他完全忽略的事实,血淋淋的摊在他面前。
原来盛庭宇战功赫赫的背后,是他妻子的母族,用金山银山和一条被他视作耻辱的供应链默默支撑着。
他所谓的纵横沙场,一直都没脱离开宋家的庇护。
“阿予!阿予……”
他脑海中满是我年少时的身影。
在乞巧节赏花灯,我红着脸说要嫁给他时。
盛庭宇彻底疯了一样跑出去。
快马加鞭赶到我这里,这次他没有犹豫,一脚踹开门。
我坐在院子里,安静的缝补一件旧衣。
他红着眼,一步步朝我走来,然后跪倒在我面前。
“那奴契,还有粮商都是你舅舅的?”
“阿予,你为什么不早说呀!难道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难道你就真的想看盛家落得一败涂地吗?阿予,你何时变得这般心狠了?”
说着他跪着上前用里拽起我的手腕。
手被拽得很疼,但心里一片麻木。
我抬头,对上他几乎癫狂的目光,然后慢慢的,一根一根掰开他的冰凉的手指,眼底是彻底的冰冷和嘲讽。
“你忘了吗?是你亲自拿它出来威胁我的。”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如刀扎在盛庭宇身上。
“是你。”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
“从未关心过这救命的粮食是从何而来,你的前任夫人背后站着的,又是谁。”
他松开手,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轰然坍塌,脸上的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站起身,回到房里取出保存完好的紫檀木盒。
打开后,里面是另一份文书,纸张有些泛黄,上面盖着清晰的官印和宋家商会的红印。
我放在盛庭宇面前的桌子上。
“这才是当年真正的契书,舅舅看我情真,不忍我受苦,将抵押契约改成了借款协议,言明军粮乃是宋家借予盛家军,战后需连本带利偿还,且附加条款。”
我的指尖轻轻点在最后一行字上。
“盛庭宇需保证发妻宋桥予地位尊荣,永不辜负,若违背此誓,宋家有权利终止一切交易,并追讨全部欠款。”
我抬眼,看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看他被绝望填满的眼眸。
“盛庭宇,你拿一张废纸逼我下堂时,想过今天吗?”
我扯出一个极冷的笑。
他死死盯着盒子里的东西,瞳孔地震。
他跪在那里,浑身像是被抽筋拔骨般疼。
“不……不可能的!”
盛庭宇语无伦次,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阿予,我……我不知道,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也许我们就不会……”
“不会什么?”
我不耐烦的打断他。
“盛庭宇,我们缘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