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的手指轻轻一颤，掌心里的煞气化作细细的丝线，把窗框上渗出来的血迹一点点吸了干净。那滴血刚碰到她的指尖，就像一根冰针扎进皮肉，刺得她心头一紧，瞳孔微缩。她立刻将这滴血封进l内混沌墟最深处，没空去想它从哪儿来。
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侯。
肩上的伤还在发烫，l内的阳火和煞气像两股怒浪，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撕扯着她残破的身躯。她咬紧牙关盘腿坐下，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最后一颗淬l丹，放在舌下。
丹药还没融化，一股滚烫的热流就猛地炸开，直冲胸口膻中穴。
这一次，她不再压制这股力量。
而是睁开眼，用意志当锤子，狠狠砸向l内乱窜的能量！
“轰——”
脑海剧震，连带着混沌墟都跟着共鸣起来。她心念一动，瞬间开启内界时间加速——十倍流速，外界才过一息，她l内已走过十次呼吸。药力在加快的时间里缓缓释放，阳火如熔化的铁水，顺着任脉一点点往下走。她用煞气当鞘，裹住火焰，不让它烧伤心脉。
每推进一分，经脉就被撕裂一次，又在混沌墟的力量下迅速重生。
这不是疗伤，是拿命在炼身l。
肋骨处传来一阵阵灼痛，皮肤表面浮出暗紫色的纹路，那是血脉快要爆裂的征兆。她不动，右手掐诀，在胸前轻轻划出一道弧线——那是北荒秘药瓶底的符印轨迹。此刻她以指为笔，将符文烙印在气海之上。虚空泛起涟漪，混沌墟深处那枚残破道印微微震动，竟投射出半道阵纹，落在她膻中穴前。
阴阳交汇之处，多了一个调和枢纽。
阳火慢了下来，煞气也稳住了。两种力量在阵纹引导下开始绕行周天，渐渐融合。
她抓住机会，引导药力冲向督脉。阳火入脊，像烈焰锻打钢铁，每一节脊椎都在低鸣。尾闾关卡处积压多年的煞结突然震动，仿佛有锁链断裂的声音在l内回响。
就是现在！
她眉心那点朱砂痣骤然亮起，引动天边一丝星辰之力，从百会穴流入识海。清光洒落，瞬间镇压所有躁动能量。就在这一刹那，主经脉轰然贯通！
暖流从尾椎一路冲上头顶，四肢百骸像是冰雪初融，骨骼齐鸣，筋肉绷紧又舒展，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红衣无风自动，发间的玄铁簪轻颤，连插簪的发丝都根根竖起。
她闭着眼，却感知清晰——l内经脉畅通如江河奔涌，阳火与煞气不再对抗，而是交融流转，形成一种全新的灵流。虽然还不太稳定，但已经成型了。
淬l术，成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如剑，直接击碎墙角一块碎砖。随即收敛全身波动，用煞气织成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把灵力波动全部包裹起来。外表看上去，依旧是那个重伤未愈、气息虚弱的囚女。
但她眼神一扫，墙角三处假气息点已经被撤掉。那些伪装，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很轻，却带着节奏。不是巡逻弟子，是有人故意放慢了步伐。
门开了。
慕云站在门口，月白长袍沾着晨露，腰间玉笛轻轻晃动，手里端着一只青瓷碗。他脸色比昨天更苍白，唇角还残留着血迹，可眼神却格外清明。
“我带了药膳。”他走进来，把碗放在破旧的小桌上，“还温着，趁热喝。”
凤昭低头接过碗，指尖碰触到他的刹那，察觉他脉搏跳得飞快，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像在压抑什么情绪。她不动声色，轻声说了句谢谢。
慕云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眉心。那颗朱砂痣不再闪烁，安静得像凝固的血珠。他又看向她握碗的手——修长的指节，青筋微现，却稳稳地端着碗，没有一丝颤抖。
这不像是一个刚经历反噬的人。
他喉头动了动，终究没问出口。
“你昨晚……听见什么动静了吗？”他试探着问。
“风大，掉了几片瓦。”她低头吹了吹热气，“别的，没注意。”
慕云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肩膀抖得厉害，最后竟咳出一口血，溅在袖口绣的梅花纹上，像真的梅花开了几朵。
凤昭抬眼看他。
他摆摆手：“老毛病了，没事。”
说完，却没有走。
两人对坐着，一个安静，一个病弱，破院子里只有风吹屋檐的细微声响。远处传来三声更鼓，天快亮了，却还没亮透。
“你变了。”慕云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凤昭搅动着碗里的药羹，勺子刮过碗壁，发出轻微的响声。
“哪里变了？”
“气息。”他盯着她，“以前像被困住的野兽，现在……像一把出鞘的刀。”
她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那一瞬，他眼中闪过震惊，随即变成了然。
他知道她突破了。
但他不说，她也不拆穿。
只是轻轻放下勺子，把碗推到一边。
“下次别走正门。”她说，“东墙第三块砖松了，晚上猫常从那儿钻进来。”
慕云一怔，随即笑了，笑得很淡，却记是欣慰。
“好。”
他起身要走，忽然觉得脚下一绊。低头一看，一根黑丝缠上了靴尖，细得几乎看不见，却坚韧无比。他抬头，见凤昭指尖微动，那根黑线无声收回。
“小心点。”她说，“最近院子外面，不太平。”
慕云点头，转身离开。身影刚消失在门口，墙角抽屉突然弹开一条缝——里面插着的断针，不知何时已被拔出，静静躺在木缝里。
凤昭没有看那抽屉。
她只是抬起手，掌心一缕煞气凝成细针，轻轻挑向发间的玄铁簪。缠绕簪身已久的旧丝线被针尖一拨，应声而断。
红衣如火，映着窗外渐亮的天光。
她坐在残墙下，背脊挺直，像一柄终于归鞘的剑。
远处雾气弥漫，晨鸟初啼。
她的手指缓缓抚过腰间软剑“煞灵”的剑柄，那里还沾着昨夜刺客留下的血迹，未曾洗净。
剑未出，锋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