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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李丞相手中的圣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你一定读错了!先帝怎么会下这种旨?”
李丞相眼中闪过一丝对女儿的疼惜。
“陛下,臣并未读错。若陛下不信,可亲自查看。”
沈砚修猛地上前,一把夺过圣旨。
那枚代表先帝权威的朱红印玺赫然在目,纹路清晰,绝非伪造。
一瞬间,他只觉五雷轰顶,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
此时,李锦舒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她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巴掌印,眼神却异常平静,只淡淡看向沈砚修:
“先帝圣旨已明言,你我永不相见。往后,我们不必再见面了。”
说罢,她转身便要向殿外走去。
“阿舒,你别走!”沈砚修回过神,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拦她。
可就在这时,身旁的巫月棠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
“陛下臣女心口好疼”
沈砚修的目光立刻被巫月棠吸引,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抱住,语气急切:
“月棠!你怎么样?快传太医!”
李锦舒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曾承载她所有欢喜与绝望的皇宫,随后毅然迈开脚步,走出了大殿,消失在沈砚修的视线里。
巫月棠的寝宫内,熏香袅袅。
沈砚修坐在床边,心思却早已飘远。
他脑海中全是方才殿中的场景。
李锦舒转身时决绝的背影,圣旨上冰冷的字迹,还有自己那股莫名的心慌,此刻都浮现出来。
明明是李锦舒“构陷”巫月棠,犯下了大错,如今她走了,本该是了却一桩麻烦。
可他心底却像被掏走了一块,空落落的,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
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生出这般异样的情绪。
就在他失神之际,身侧的巫月棠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一见沈砚修,立刻红了眼眶,挣扎着扑进他怀里。
“陛下臣女方才昏过去时,做了个可怕的梦梦里臣女占卜,竟算出姐姐她她现在正在找宫里的嬷嬷,想偷偷给臣女下毒”
沈砚修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不可能,她已经走了,怎会又下毒害你?”
方才小太监来报,说李锦舒已经离宫,千真万确。
巫月棠的动作一顿,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原来李锦舒真的走了!
但她很快掩饰过去,急忙解释:“是是臣女记错了,或许是方才心口太疼,脑子糊涂了,才会做这种荒唐的梦陛下,您别生气,臣女不是故意乱说的。”
看着巫月棠柔弱的模样,沈砚修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安抚。
这是他第一次,对巫月棠的话,生出了一丝怀疑。
沈砚修松开巫月棠的手,“你刚醒,身子虚,好好休息,若有不适,直接传太医。”
说罢,不等巫月棠再开口,便转身径直走了。
他没有回御书房,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了皇后寝宫。
推开门的瞬间,沈砚修愣住了。
不过一个时辰,殿内竟已空空荡荡。
妆奁、绣屏,就连她常摆在床头的那盏青瓷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早早就备好的收拾,只等一道圣旨便彻底离场。
他缓步走到梳妆台前,指尖拂过台面,往日的画面突然涌上心头。
从前他总爱趁她晨起梳妆时凑过来,拿起木梳替她梳理长发,她会笑着躲开,说他梳得太用力。
那些细碎的暖意,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原本空落落的胸口,又添了几分闷痛。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梳妆台角落。
那里孤零零地放着一枚碎成两半的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砚修”与“锦舒”两个小字。
沈砚修呼吸骤然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
这是他在李锦舒十岁生辰时送的,那时他还不是皇帝,只是个意气风发的皇子。
还记得那时他把玉佩塞进她手里,拍着胸脯说:“阿舒,以后我护着你,一辈子都护着。”
后她宝贝似的把玉佩戴了数年,从未离身。
可现在,她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衣物、首饰、连她亲手绣的帕子都没留下,却唯独留下了这枚碎掉的玉佩。
是是真的对他不在意了吗?
沈砚修拿起那玉佩,心底的空茫,第一次变成了清晰的慌。
但很快,他又告诉自己,李锦舒那么爱他,怎么可能真的彻底离开?
他想起那年他征战边关染了风寒,李锦舒不顾后宫规矩,连夜守在军帐外,冻得手脚发紫,只为第一时间给他递上一碗热姜汤。
想起那年他登基初期朝堂不稳,深夜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她总是悄悄端来安神汤,陪他坐到天明,从不多言一句;
想起那年他随口提过一句爱吃城南的糖糕,她便亲自学着做,一次次被烫伤手指,满手的血泡也不喊疼;
她做过那么多事,满心满眼都是他,怎么会因为一点误会就真的放手?
想到这里,沈砚修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
一定是她在闹脾气,气他最近冷落了她。
等她消了气,肯定会自己乖乖回来。
等她回来,就先好好跟她道歉,再带她去看上元节的花灯。
去年她还说过,想和他一起去看灯会上的猜谜摊子,当时他为了陪巫月棠没能陪她,这次一定要补上。
就在沈砚修松了口气,准备起身回御书房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闯进来,脸色惨白地通报:
“陛下!不好了!皇太后皇太后方才喝了巫姑娘送来的符水,这会儿突然腹痛难忍,太医院的太医都已经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