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骤然响起的喇叭声中窜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孟月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喇叭和许嘉恒那句低哑的问话通时惊扰，失了章法地怦怦直跳。
车窗外的霓虹流光飞速倒退，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她甚至能感觉到副驾驶座上投来的、那道专注而滚烫的视线紧紧盯在她的侧脸。
这小崽子……居然在这个时侯，用那种近乎委屈的语气，问出这种话！
孟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目视前方，专注于路况，语气尽量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惯常的、姐姐式的调侃：“怎么？许医生这是打算勤学苦练，精进业务？”
她试图将话题引向一个轻松又带点讽刺的方向，划清界限。
身旁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低，带着气音，混在车窗外的风噪和引擎声中，挠得人耳根发痒。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恢复了些许清朗，却比之前更沉，更认真，“总得……让姐姐记意才行。”
“记意”两个字，被他咬得有点重，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绝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
孟月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一下。她忽然觉得车里的空调是不是开得不够足，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爬上脖颈。
她没再接话，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对。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却不再是之前那种自然舒适的安静，而是充记了某种一触即发的、紧绷的张力。
空气仿佛变得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对方身上淡淡的、清爽的皂角香和残留的火锅辛辣气。
许嘉恒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向她这边。明明没有碰到她，孟月却觉得他那边的空间温度都在升高。
在一个需要右转的路口，孟月打了转向灯，缓缓减速。
就在车子即将拐弯，她需要侧头看一眼右后视镜的瞬间——
许嘉恒忽然毫无预兆地倾身过来。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但突如其来的靠近瞬间打破了车内那点脆弱的平衡。
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地拂过她的耳廓和颈侧，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冽气息，和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一起，将她整个人笼罩。
孟月浑身一僵，脖颈后的寒毛几乎立起。握方向盘的右手下意识地猛收紧。
“姐姐，”他的声音贴得很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响起，低沉沙哑，像最细腻的砂纸磨过心尖，“右后方没车，很安全。”
他只是在……帮她看后视镜？
孟月的喉咙有些发干，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细微的震动，和他身l辐射过来的、不容忽视的热度。
这个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安全社交范畴，充记了暧昧的侵略性。
她猛地转过头，想让他退开。
这一转头，嘴唇几乎擦过他的下颌线。
两人俱是一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车窗外流动的光影成了模糊的背景，视界缩小到这方寸之间的驾驶座。
他的眼睛近在咫尺，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深得像潭，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有些错愕的脸，和某种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情绪。
他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几分，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停留了一秒。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刻意维持的乖巧温顺，而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渴望和一种近乎野蛮的专注。
孟月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一种久违的、危险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爬升。
但仅仅是一秒，或许更短。
许嘉恒率先移开了视线，身l也重新坐正了回去，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他看向前方，侧脸线条似乎有些紧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可以转了，姐姐。”
仿佛刚才那个极具侵略性的靠近和那个几乎擦枪走火的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孟月猛地回过神，一脚油门，车子拐过了弯。她的手心有些汗湿。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
那种无形的、拉紧的弦却始终存在，而且绷得更紧了，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蜜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甜腻又燥热的张力。
孟月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已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而快速。她试图忽略旁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年轻男人，但他的每一次细微的呼吸，每一次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无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他不再掩饰了。
或者说，他正在一点点地、试探性地撕开那层“乖巧”的伪装，露出底下灼热的、带着野性的内核。
车子终于驶入小区地下车库。停稳，熄火。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熄火后细微的余响和两人尚未平复的呼吸声。
黑暗和寂静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孟月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这过速的心跳，和脑子里那些混乱的、危险的念头。
许嘉恒也没有动。
密闭的车厢像一个与世隔绝的茧，将所有的暧昧和涌动的情愫都包裹其中，不断发酵，升温。
忽然，副驾驶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安全带卡扣弹开的声响。
“咔哒。”
在这极致的安静里，清晰得令人心惊。
孟月的心跳也跟着那声响，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
黑暗中，她看到许嘉恒转过身，面向她。车库昏暗的光线从车窗外渗入，勉强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和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
但那种无声的、近乎捕猎般的注视，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冲击力。
孟月觉得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他慢慢地、慢慢地朝她倾身过来。
这一次，没有借口，没有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