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加固后的门缝渗入客厅。
陆斯年在沙发上睁开眼，他几乎一夜未眠。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锐利如初。主卧的门依旧紧闭。
他起身，动作放得很轻，走到厨房习惯性地想煮咖啡，却发现冰箱里空荡荡，只有几瓶矿泉水。他这位“夫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此生活的打算。
就在这时，主卧的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沈清漪探出头，她已经换回了平时那身简单甚至有些过时的衣物，头发松松挽起，脸上带着宿夜未眠的疲惫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个……你醒了？”她小声问，眼神不敢与他对视，“我……我煮点粥吧？我带了米过来。”
陆斯年看着她这副准备“洗手作羹汤”的怯懦模样，再联想到昨晚那可能的死士和报废的设备，强烈的反差感让他心头那股烦躁感又升腾起来。
他几乎要冷笑出声，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沈清漪像得到特赦一样，迅速钻出卧室，从自已带来的那个寒酸的行李箱里，真的拿出了一小袋米和一个小小的电煮锅。
她安静地在厨房一角忙碌起来，背影纤细，动作看起来有些生疏，却异常专注。
陆斯年靠在厨房门框上，双臂环胸，沉默地看着她。晨光勾勒着她的轮廓，有一种奇异的宁静感。这种寻常夫妻般的居家场景，与他所处的充记算计和危险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熨帖了他一夜紧绷的神经。
这又是她的哪一面？真实的？还是另一层更高明的伪装？
粥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沈清漪盛了两碗，摆上那张过于巨大的餐桌。她依旧不敢坐他太近，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
陆斯年在她对面坐下，拿起勺子。粥煮得意外地不错，软糯适中。
餐桌上只有勺子碰触碗壁的轻微声响。
“昨晚……”沈清漪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犹豫，“谢谢你。”
陆斯年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她依旧低着头，耳根却微微泛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
“你是陆太太。”陆斯年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以往的冰冷，“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他顿了顿，像是在对自已强调：“仅此而已。”
沈清漪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
陆斯年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书房去接听。
沈清漪收拾着碗筷，超乎常人的听力让她能隐约捕捉到书房里传来的零星词语。
“……查不到？……‘彼岸花’？……确定吗？……”
“彼岸花”？
沈清漪洗碗的动作猛地一顿，水流冲刷着她的手指，冰凉刺骨。
真的是他们？！他们竟然真的追到国内了？那个死士……难道不是陆斯年的对手派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她以为隐藏得足够好，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蛛丝马迹。
书房里，陆斯年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脸色凝重。
“彼岸花”，一个国际知名的阴影里的组织，业务范围模糊但能量极大，以手段狠辣、踪迹难寻著称。他夫人的过去，竟然和这种组织有牵连？
他越发觉得，自已娶回来的不是一个简单的替身新娘，而是一个巨大的、行走的麻烦旋涡。
他挂断电话，走出书房，看向正在擦桌子的沈清漪，目光复杂。
就在这时，沈清漪的手机也轻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普通的短信或app通知，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只有特定加密线路才会触发的震动模式。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狐狸”！她以前唯一信任的、技术上的搭档和盟友！自从她决定隐藏身份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她强作镇定，擦完桌子，低声道：“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沈清漪快速拿出一个伪装成普通计算器外观的微型设备，连接手机。一条经过层层加密的信息解码后浮现出来：
【z，警惕。‘花’已入境，嗅觉灵敏。你身边有异常数据活动，极高明，非善意，似乎在构建你的行为模型。双重风险，速离。——fox】
信息量巨大！
“彼岸花”真的来了！
而且，还有另一股“极高明”的力量在暗中窥探她？构建行为模型？这听起来……更像是陆斯年的手笔！
她被困在了一个双重夹击的危险境地。
沈清漪从洗手间出来时，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陆斯年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处理邮件，头也没抬：“下午会有工人来换门，加强安保系统。这几天，没有我的允许，不要随便出门。”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控制。
沈清漪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走到沙发旁，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而是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个微小的、主动拉近距离的动作，让陆斯年从屏幕前抬起了头。
“陆先生，”她轻声开口，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关于我的过去……我可能，真的惹了一些麻烦。如果……如果会给你和陆家带来危险，我……我可以离开的。”
以退为进！
她紧紧盯着陆斯年的反应。
陆斯年合上电脑，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离开？然后呢？让他们把你抓走？或者，让你带着我陆家的秘密离开？”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陆家的秘密”几个字，让沈清漪心头一凛。他果然从未真正相信过她。
“我没有什么秘密！”她急切地辩解，带着被误解的委屈，“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是不是连累，由我判断。”陆斯年打断她，身l微微前倾，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沈清漪，你只需要记住一点：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至于你的‘过去’……”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我会亲手把它挖出来。在那之前，你哪里也不准去。”
霸道，专制，却也将她纳入了他的羽翼之下，尽管这羽翼之下可能布记监控的尖刺。
沈清漪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而陆斯年看着她茫然又无助的眼神，心里那点因“彼岸花”和“异常数据”带来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无论她是谁，无论她背后藏着什么，现在，她是他的。
这就够了。
他需要控制局面，而控制局面，从控制她开始。
“下午，”他重新拿起电脑，语气不容拒绝，“跟我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