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江家老宅的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
江锦丞坐在主位沙发上，一言不发，只反复看着那段监控录像。
一遍，又一遍。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骇人的青白。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哈琳娜声嘶力竭的辩解，林雨嫣恰到好处的眼泪，此刻像电影快放般在他脑子里闪过。
每一个画面，都在清清楚楚地嘲笑着他的愚蠢和自大。
他总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到头来，却成了被耍得最惨的那个傻子。
林雨嫣被保镖“请”进来时，腿都在打颤。
看见江锦丞面前的平板电脑，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锦丞”她还想故技重施，声音发着抖，眼眶先红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江锦丞终于按了暂停，抬起头，目光像淬了冰，直直扎向她：
“不是我看到的哪样？是张妈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还是柴房的火，是它自己烧起来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雨嫣的嘴唇哆嗦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锦丞，你宁愿信一段不清不楚的监控，也不愿意信我吗？我们才是夫妻啊！”
江锦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自嘲，还有冰冷的恨意。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林雨嫣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才僵硬地停下。
“我再问你一遍。”江锦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怒火，“张妈，是不是你害死的？”
“不是！我没有！”
“柴房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哈琳娜的父亲呢？”江锦丞的声音猛地拔高，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那张字条！你撕掉的那张字条！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提到字条，林雨嫣的心理防线彻底垮了。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恐惧和绝望瞬间吞噬了她，她忽然尖叫起来，面目狰狞，再没了平日里的温婉：“是！是又怎么样！”
“是我做的！全都是我做的！”
“我让张妈去打扫那个根本没人去的阁楼！我弄松了楼梯的扶手！我还在地上洒了油！她一个老东西，怎么可能不摔死！”
“柴房的火也是我让人放的！我就是要烧死她！谁让她阴魂不散！谁让她要跟我抢你！”
她瞪着江锦丞，话语里满是疯狂的怨毒：“还有她那个老不死的爹！没错！是我让人去教训他的！”
“我只是想让他滚蛋，让他别在我面前碍眼！谁知道他那么不经打，几下就没气了！”
“这能怪我吗？要怪就怪他们不识抬举！要怪就怪那个哈琳娜，是她自己犯贱，非要从草原跟过来！是她要破坏我们的！”
“锦丞，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我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林雨嫣脸上。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江锦丞的手还悬在半空，气得浑身发抖。
他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只觉得一阵反胃。
这就是他觉得亏欠、费心维护，甚至不惜一次次伤害哈琳娜去保护的女人？
一个满口谎言、心如蛇蝎的杀人凶手！
“你闭嘴。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的爱让我反胃！”
他退后一步，像是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江锦丞拿出手机，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当着林雨嫣的面开了免提：
“立刻准备离婚协议，我名下所有赠予林雨嫣的财产，全部收回，让她净身出户。”
电话那头的律师愣了一下，还是专业地应道：“好的，江总。”
林雨嫣瘫软在地，“不锦丞，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爬过去，想去抱江锦丞的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不离婚”
江锦丞一脚踢开她，“来人。”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林雨嫣。
“把她给我关到地下室去。”江锦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关足三天三夜，不准给一口水，不准给一粒米。”
“三天之后，签了离婚协议，就给我扔去监狱，等着我的律师函！”
“从今往后，我不想在任何地方，再看到这张脸。”
“不！江锦丞！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老婆！我为你挨了九十九鞭！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说的吗！我是江家的女主人！”
林雨嫣疯狂地挣扎着，尖叫着，歇斯底里。
可江锦丞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他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
身后，林雨嫣的哭喊和咒骂声越来越远，最后被地下室厚重的铁门彻底隔绝，再也听不见。
江锦丞走进那间哈琳娜住过的客房。
房间里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青草味，像草原上的风，轻轻拂过鼻尖。
墙角堆着她从草原带来的旧马鞍，皮革上还留着磨损的痕迹；
床头放着一本蒙古语的诗集，书页边缘有些卷角，显然是被翻过很多次。
他走到床边，缓缓坐下，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空壳。
他错了。错得离谱。
他亲手弄丢了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亲手把她的爱，一点一点地，全部磨碎了。
“哈琳娜”
他低下头，将脸埋进手掌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指缝间溢出来，带着崩溃的悔恨，在空荡的房间里轻轻回荡。
她甚至，可能真的已经死了。
死在他间接导致的那场大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