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月亮对“妈妈生病了，暂时不记得小月亮”这件事，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理解和懂事。
江陵推着小月亮，漫步走到苏禾的病房门口。病房门虚掩着，苏禾坐在窗边。
小月亮扒着门框，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贪婪地望向病房里的妈妈。
苏禾有感应般缓慢转头，看见门口那个露出的半个小脑袋，星星般的眼睛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驱散了她眼底的阴霾和空洞。
她慢慢地、有些迟疑地抬起手，朝着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轻轻招了招。
小月亮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小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再也忍不住，回头激动地看了江陵一眼，得到他鼓励的点头后，自己推着轮椅的小轮子，迫不及待地“滑”进病房。
苏禾下意识的伸出手，轻轻抚上小月亮柔软的脸颊。
“妈妈”小月亮感受着妈妈温柔的抚摸，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你”她看着孩子，心中翻起愧疚，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小月亮抽噎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外掉。江陵快步走进病房，轻轻揽过小月亮，轻声安慰：“小月亮乖，不哭。你看，妈妈虽然想不起来，但她很喜欢摸小月亮的脸，对不对？说明妈妈的心，是记得小月亮的。只是她的病还没好，还需要时间。我们给妈妈多一点时间，好不好？”
苏禾看着哭泣的孩子，看着轻声安抚她的男人，那只抚摸过孩子脸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温热的触感和一种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的失落感。
——
不到七点，天空已被黑色渲染，江陵一如既往的走向苏禾的病房。
“拦住他！快！精神科三床跑出来了！手里有刀！”护士惊恐的声音打破精神科的宁静。
江陵心头一紧，江临的心猛地一沉！精神科三床？他知道那个病人，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和暴力倾向，平时都严格看管，怎么会跑出来？
他加快脚步朝着骚动的方向跑去。只见穿着蓝白条纹衫的男人，拿着刀在空中胡乱挥舞。医护人员和安保人员拿着防爆盾，一点点围堵，但病人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力气极大，一时半会难以制服。
混乱中，病人猛的撞开包围圈，双眼赤红，见门就踹。
“砰”一声，病房门被撞开。
苏禾半躺在床上，被巨大的声响下了一跳。男人举着到，面目狰狞毫无征兆的扑向她。她大脑一片空白，瞳孔紧缩，直直愣住，极度的恐惧瞬间将她攫住，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锋利的刀尖在越来越近，几乎要扎入她的眼睛。
一只大手骤然闯入视线，刀间猛然一顿，停住了。
鲜血顺着刀刃滑出，在她的视线里渲开一片红。
江陵死死钳住刀刃，死死咬着牙，锋利的刀刃在他的手掌划开一道深痕，鲜血滴滴点点如断线的红珠砸落在地。
安保人员和医护人员姗姗来迟，合力将那个还在疯狂挣扎的精神病人制服。
血腥味在病房中散开，苏禾瞳孔紧缩，大脑深处，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掀起滔天巨浪。
冰冷的大雨，刺痛的双手；男人带着酒气和暴怒的、滚烫的身体；然后是冰冷的刀刃抵在脖颈的寒意！还有、喷溅的鲜血！绝望的黑暗河水刺骨的冰冷窒息
她像是看到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浑身剧烈痉挛，死死盯着江临那只血流如注、死死攥着刀刃的手，仿佛那不是手，而是来自地狱的魔爪。
“啊！！！”
太阳穴在图图跳动，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保持冷静，她撕裂的吼叫，试图用呐喊缓解疼痛。
叫喊后，她紧缩的瞳孔逐渐扩散，灵魂被抽走般瘫软下去。
“苏禾！！”
混乱的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警报声、病人的嘶吼声、保安的呵斥声，以及江陵急沉重的喘息声。
江陵低头看着怀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慌和痛苦。